第十一章:遗失之森
爱尔城城郊
“……”猎手发怔地揉揉自己的眼睛。“该死的,XX真该死!”他骂骂咧咧的,像落汤鸡一样狼狈。“该死的。”
……他听到有从更深处发出的声响。他眯起眼睛,半俯着身体,从草垛上站起身,躲在大的仿佛有三四人才能抱住的树后,探出头。
“……”
草丛中露出,那踩在枝叶上宽大的脚掌,发出窸窣的声音,幽绿的眼睛在林间闪烁,好像猫头鹰般诡异。它的身体太过庞大,就像太古时代的神兽。萦绕着浓重的血腥味的罪恶气息,却在他鼻喉里却是化妆晚会女人身上的香水。
它的嘴脸沾染上的血迹,分明贴上他是灵族通缉犯的标签,耳宛如疾风,捕捉人类这样的猎物的,不惜用自己锋利如刀刃的牙齿,撕开他的皮肉,津津有味的嚼着他的筋,磨碎他的骨头,好像品味红酒般舔舐着他的鲜血。
他甚至不敢看到它的眼睛,那将是传达着他死亡讯息的暗示。
他不禁颤抖,寒怵起来,这哪里是什么野兽?怎么会该死的出现在这里?这感觉倒更像是血宠!更像是神兽!真是该死,我怎么背到这点上?
他屏住呼吸,再仔仔细细打量着它的上上下下。
那兽也在上上下下地嗅着,步步向他逼近。
………
它脖颈上烙印的繁杂血色纹章,越发的夺目。
喔。真该死!他捂住自己的嘴。这不是那个死了的臭老头他们恺特家族的血宠嘛?他一眼就认出了那血宠脖颈上的纹章是属于恺特家族的。
我追踪的居然是一只血宠,一只神兽,我是XX的疯了吧。他对自己已经无语了,这次他自己却真实的印证了,自己确实智商捉急,他要被自己蠢哭了。
他紧紧背靠在树上,缓缓俯身,捡起地上一块有一掌大的片状石头,他咬破手指,血流在石头上,他施了一个法术,将那石头像是扔飞镖一般用力朝东扔去。
那物听到,它的鼻子动了动,似乎嗅到了美味,竟蠢萌蠢萌地迅速奔向石头的地方。
他松了口气,幸亏这物蠢得要死。他可不想再在这里多呆一秒,加快腿脚,像是受惊的小鹿的模样,伴着牛皮靴在路上的不停地打滑,一路直奔进城去。
爱尔城城口
“呼呼……”猎手气喘吁吁,他跑到已经空无一人的北城门口,伏在城门上喘息。刚遇到的那怪物让他受惊不少。还没休息片刻,忽地撞见一长袍黑衣身影,疾风般急向城外去。
他连忙挡住那人的去路,劝道:“别去城外。喂!有……有血宠。”
那人只一顿,回身。
猎手瞪大了眼,“佑明?你这是去哪里?”
不远处,琉沫紧跟其后,奔跑溅起地上层层的雨水,溅在了他从来都是干净的衣服外套上。“……晗木……被那兽吸引去了。”
“……”佑明紧闭的唇。不留一言一语,转身往城外走去。
“不行,佑明!城外有血宠,你伤势未愈,该死的,晗木怎么会……”猎手扶正跑歪的毡帽。他边说边拧干袖上衣角上的雨水。他金色的头发早已淋湿而贴在脸上,水顺着鼻翼流淌,在下颌滴落。
“……”
不知过了有多久,她身前那个小水坑早已经积满了水,溢了出来。
好冷,她觉得浑身麻木,整个人似乎早已和这寒冷彻骨的雨水混沌在了一起,与泡在冰水里毫无两样了。
……
忍过今晚,忍过去……她咬着嘴唇,顺着树干的纹势,紧紧挤着,仿佛是要从树里找些温度。
不知过了有多久了,她感觉自己的膝盖已经没有了知觉,脚也只是这样摆着,完全没了感觉,她的身体仿佛已经结了冰,她宛然已经结成了一块完整的琥珀。
不知过了有多久了,她觉得自己要失去意识昏倒在这里。但仍然努力保持着最后一丝的残烛般的清醒,这样的森林,如果自己睡着了,也许在暗处等待无缚鸡之力的猎物的怪物,定是会让自己再也不用睁开眼睛看到什么了。
而自己,还是想再看到什么。
还是想,再看到谁。
夜是如此的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她只能仅靠着自己的听觉,心惊胆战的祷告,旧神啊,旧神保佑……
不知过了有很久。
森林里再也没有多余的声响和气味,只剩她一个被淹没在这里。雨水将她冻结在了这里。
这样的夜,让她实在是很难熬,她感觉自己呼吸有些困难,贴紧自己的碎花裙也让自己觉得发寒。希望再见到佑明的想法,让她坚持着,勉强留下些意识。
但佑明可能也会身处险境,这样的想法却不停地折磨着她。她心里默念着:还是不要来得好。不要来,我忍一夜就好。马上就会过去,我不出声,一动不动,就不会被那个兽发现……不会出事的……
她正想着,忽然听到有什么踩到湿哒哒的树叶上,“啪嗒”……“啪嗒”地向她走来,她的心悬了起来……是什么……这到底是什么声音?脚步声让她不禁毛骨悚然……刺激着她脆弱的神经。
……
爱尔城城口
“……啊,该死的,那种东西怎么会在遗失之森?”梓优咒骂着,跟着佑明和琉沫的脚步在城郊寻找失踪的晗木。
“该死的!真XX滑。”他脚下一滑,浑身又是一抖。在回城的路上,已经摔得他一身的泥泞,他摆了摆雨衣上兜的水,“哗”地泼洒出来。
“……”琉沫紧紧跟随着佑明,寸步不离。“跟紧点,多留意看看有没有晗木小姐的身影。”他时不时摘下单片镜擦拭起来,带上接着提醒道:“……殿下,我们已经到了城郊的遗失之森交接处了。”
“……”佑明停了停,他从怀中拿出光点球,那是外围布满光之咒语雕刻的古铜色小球,他将自己的力量激活这个铜球,它便缓缓的显出些光线,在半空中来回闪烁。最后光线落在树枝丫的血渍上。“……梓优……”
梓优大跨一步上前。细细嗅了嗅那血渍的味道。“是她……”他循迹又往前探着。
“……”琉沫看到树枝丫被缠上了几丝屡的棉纤维。“……”他抬起头向森林更深处望去。
“……”梓优寻思着,佑明的伤势还未痊愈,疼痛已经让他的眉心相拧在了一起,手腕也因为天气的寒冷,青筋突起。
“佑明,现在已经天黑,这城外的迷失森林夜晚很容易迷途,找我妹妹的事,就由我和琉沫去吧。你安排下战事,我估计,这个血宠绝对不是平白无故出现在遗忘之森的。这些混蛋,该死的,竟造些小人点子。”
梓优咬牙切齿地低声吼着,跺了跺脚。用力捶着树干,他呢绒的外衣,也婆娑的发出“吱吱”地声音。
“……”佑明不由他们的叫喧,“她当时只穿了件单裙……”他轻声地自言自语着,从树枝上取下丝丝纤维,便转身,加快步伐往更深的遗失之森走去。
“……”琉沫望着他的背影,他回想到八年前的场景。
“……佑明,你走慢点。”梓优顿了顿足,不得不说,他的鞋子实在太滑,在这种下雨天里行走就好像溜冰一样。琉沫搀着他,一脸无奈:“我说你……”他已经被梓优的速度深深折服了,但这也怪不得他,他的那双破旧不堪的牛皮鞋确实不给力。
“你们不必跟着,到时遇到血宠更是麻烦事,且回吧。”佑明的脚步加疾,很快地就消失在暗幕里。
“殿下!”等琉沫回应的时候,佑明已经隐在了森林里。“殿下!”他握紧了拳头,给梓优头上就是一拳“现在好了!殿下去哪了都找不到了。”
“啊呀呀!”原本就没站稳的梓优被琉沫这一拳打得东倒西歪,一个三百六十度旋转,扯着琉沫,一路从小滑坡滑到下面的人行小道。有这样的同行者,让琉沫郁闷的很。这是第一次,他竟然跟丢了佑明殿下,这又让他心生愧疚。
说也奇怪,这转眼之间就不见了佑明的踪影。寂静的遗失之森,仿佛除了雨点的泼洒外别无生气。
……
佑明手中的铜质光点球,光线忽明忽暗,直往遗失之森照去。他脚下的在水波间反光的枯叶片仿佛流星般一直后退。
森林的夜让人不胜寒气。好像总有一个人在阴暗处里等待一个恰当的时机,吃了来者的肉,喝了来者的血,抽了来者的筋。
他一步紧跟一步,早已忘记寒冷,虽然身子已经被冻透,伤口又渗出了血。他感觉自己其实已经离晗木很近了,也许就在附近,可是他却听不见晗木心中所念,这让他绝望。
难道她……有几句话一直在他脑海里轰炸不已。他觉得自己是要疯掉。无论如何这都是不可能的事情,是不可能的事,没有这种如果。
他的脚印将叶子踩陷进泥坑里。连着泥水,粘在他的鞋面。他笔挺的裤腿后面也染了些褐色的泥。雨水都是从他的颈部灌进去的。
他的棉衬紧紧贴在他的身体,每因为疾走肌肉牵扯到已经浸湿的伤口,它就像不知安眠的婴儿,尖叫一声,大流“红色”眼泪,来攥取主人对它的重视。然而,主人就是不理他,以至于它开始胡作非为,撕开支离破碎的肩部,来扩张它的领地。
撕裂的声音伴随着佑明一步一步紧跟着一步,阵阵疼痛。
“……”他蹙起眉心,整个人像一座塑像般淘洗在森林这样的筛子中。
灯光照在地上,渐渐透漏出时隐时现的鲜红,它们汇成鲜红的小溪流,在他的足下,他呼吸变得略有急促,脚步不自觉的停了下来。
他看着这条血路,感觉这血好像是有河流那么深,这血好像有疼痛感,深深揪着他心的最深处,慢慢溢出,他紧紧抿着唇,感觉喉咙疼痛的好像被刀剜过。
他是淌着血的河流向遗失之森的某处走去,是缠绵不绝的河流指引他方向,他迅速的跑了起来,不管不顾身上撕心裂肺的伤口的疼痛,因为他看到这血的河流的时候,感觉这条河流带给他的疼痛远远超过了他身上撕裂的痛感。
他觉得自己慢一步,慢半步,不!是眼睛没有够时间看到前面的血的来源的地方,都是最罪恶的。他的步子迈的更快,更快。
那些不该有的想法竟在他头顶反反复复的盘旋。他从未发觉,原来胡思乱想如此的疼痛。他几乎要被这些毫无根据的想法打败了。他一步步跟着灯光走下去,辨认一张张死者的脸、衣饰。
不是她……每一句在他心中回荡的时候,都让他失控。每一句在他心中回荡的时候,都让他能回想起曾经的时光。
然而血河汇成血海。他渐渐停下匆忙的脚步。他手中的光点球有些颤抖,在落叶的丛里,就像孤单的零星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