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车夫
李峰瞪了杨啸天一眼,一言不发,转身背起林原平,走了出去。
杨啸天道:“你去哪里?”
李峰头也不回,道:“睡觉去。”
李峰走了几步,忽然回身,走近杨啸天,把手掌摊了开来。
杨啸天不解的看着李峰,道:“你要干什么?”
李峰道:“我要黄金。”
杨啸天道:“我为什么要把黄金给你?”
李峰道:“因为我会在我下榻的旅馆前面,画上一个三角形的记号,所以,你要遵守你的诺言。”
杨啸天愣住。
李峰得意的笑了笑,提高声音道:“拿来!”
杨啸天面无人色。
李峰道:“你要做个不守信用的人?”
杨啸天掏出一锭黄金,交给李峰。
李峰得意的把玩着黄金,朝空中抛了两抛,走了出去。走不到两步,忽然又回头对着杨啸天笑道:“明天一大早,我会在我用早点的地方,再画一个三角形记号的。”
李峰哈哈大笑,声音逐渐远去。
林原平在隔壁的房间,他屋里并没有别人。
李峰喜欢喝酒,更喜欢躺在床上喝酒。
他躺在床上的时候,通常都喜欢在胸口上放一大杯酒,然后就像死人般动也不动,想喝酒时,就深深吸一口气,胸膛上的酒杯便会被吸过去,杯子里的酒便被吸入嘴里,再“咕嘟”一声,酒就到了肚子里。
他现在也是这样躺在床上。胸膛上也放着一杯满满的酒。
只是,他像死人般躺了很久,都没有去吸那杯酒。
因为他如果喝光了这杯酒,没有人会替他再斟满。
突然,李峰霍地坐了起来,杯中的酒溅了一身。
他用力敲自己的脑袋,心中暗骂自己:“真笨!”
既然自己都已经是个死人为什么还害怕杨啸天的追踪?不如直接找他让他杀了得了,凭自己的武功兴许还有胜的机会。
谁知道?
一想到这里,李峰的人就冲到了门口。
他打开门,就发现有一双本来盯着他门口的眼睛,很快望向别处。眼睛长在脸上,脸是陌生的脸,不陌生的是那一身服饰。
那是每个人都知道的服饰。
——官差的服饰。
官差还不止一个,因为那个盯着李峰门口的人对面,还有一个伏桌而睡的官差。显然他们是轮班睡觉,轮班监视李峰的动静。
杨啸天连官差都动了?
李峰转身冲向窗口,打开窗户。窗户下亦是一睡一站的两个官兵。
李峰笑了,苦笑。
一只猫已经不知怎么来应付,再加上一大窝小猫,李峰这只老鼠只有苦笑了。
所以他只好又躺在床上,胸膛上又放着满满的一杯酒。
晨曦乍露。
守在窗口下的官差看到晨曦,不自禁的伸伸懒腰,心里正高兴着解脱了一夜的辛劳了。
他真的解脱了。李峰替他解脱的。
在他伸懒腰的时候,李峰像阳光那般,飞落在他身旁,用指连点他身上大穴,他就解脱了。当然连那个睡着的也一并解脱了。
李峰摸摸腰上的佩刀,不禁笑了起来。
这还是第一次扮成官兵哩。李峰不得不佩服杨啸天,只有杨啸天,才能令他化装成别人。
李峰看看床上的真官差,再整整衣冠,转身离去。
门,不是李峰拉开的。是被推开的。推门进来的,是一个女人。
那女人手上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是一碗热汤和四个雪白的馒头。女人把盘子放在桌上,向李峰盈盈行礼。
那女人道:“衙门的李爷请用早饭。”
李峰忽然有啼笑皆非的感觉,他飞快地脱下官差的服装,高声道:“我不是衙门的李爷!”
那女人笑道:“是的,那么请李峰李爷用早饭。”
李峰依旧高声道:“我不要吃!”
那女人道:“我看你还是吃了比较好。”
李峰道:“我为什么要吃?”
那女人道:“因为杨大哥说,他可不愿意再到你用早饭的店里付钱给你。”
李峰道:“他有那么多钱,多花一点又有什么大不了?”
那女人道:“难道你不知道一件事吗?”
李峰道:“什么事?”
女人道:“愈是富有的,愈舍不得花钱。”
李峰道:“他不是花了很多钱用来跟踪我吗?”
女人道:“那是不得已的,那是非花不可的。”
李峰道:“那我只有一句话。”
女人道:“什么话?”
李峰道:“这早饭,我是非吃不可的。”
李峰咽下最后一口馒头,露出津津有味的样子,对那女人道:“我想请你做一件事。”
女人道:“你还要来一碗汤?”
李峰道:“不是。”
那女人道:“那我能为你做什么?”
李峰道:“带我去见杨啸天。”
那女人露出犹疑的神情道:“有什么话,你可以对我说。”
李峰道:“我的话,必须当面对杨啸天说。”
那女人道:“为什么?”
李峰道:“因为那样我才有点人生乐趣。”
那女人道:“我只是个丫鬟,我怎么能带你去他那?”
李峰道:“不用再装了,如果你只是丫鬟,你刚才能说杨啸天是你的杨大哥?”
那女人一言不发,领先走了出去。
杨啸天并不在旅馆里,他从来也不住旅馆。
他在车上。他的生活起居,只在设备豪华的马车内进行。
他厌恶别人用过睡过喝过的碗筷床铺酒杯。
李峰走进杨啸天的马车时,杨啸天正坐在车夫的位置上,沉思。
看到李峰,杨啸天并没有站起或是做出任何欢迎的表情。他只是冷冷地注视着李峰。李峰也默然注视着杨啸天。
二人就那样对视,仿佛在用眼神来比试武功一样。
最先开口打破沉默的不是李峰。也不是杨啸天。是那个女人。那女人只说了六个字:“他有话对你说。”然后那女人就走入马车内,把帘子拉下。
杨啸天用疑问的眼神看着李峰。
李峰开口了,他道:“我有话要当面对你说。”
杨啸天道:“我知道。”
李峰道:“你知道?”
杨啸天道:“刚刚说的。”
李峰道:“你不问我要说什么?”
杨啸天道:“我不必问。”
李峰道:“为什么?”
杨啸天道:“你来了,你就会说。”
李峰道:“我要说的话,就是要你把你的车夫打发走。”
杨啸天的表情一变,道:“为什么?”
李峰道:“你不必再用车夫了。”
杨啸天道:“不用车夫,谁来赶车?”
李峰道:“我。”
杨啸天惊奇地道:“你?”
李峰道:“我。”
杨啸天道:“你为什么要替我赶车?”
李峰道:“因为我要摆脱你的追踪。”
杨啸天道:“可是……”
李峰打断他的话,道:“我做你的车夫,就表示不是你跟踪我,而是我带你走。”
杨啸天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李峰道:“我也不知道。”
杨啸天奇怪地问:“你不知道?”
李峰道:“也许在路上我会想到一个地方。”
杨啸天道:“什么地方?”
李峰道:“假如你想知道是什么地方,你就必须让我赶车,在路上我想到了,我就告诉你。”
杨啸天没有说话,拿过马鞭,丢给李峰,推开帘子,走进马车内。
林原平的伤还没恢复,但已经可以慢慢走路了,李峰把他搀扶到马车前,问道:“坐马车没问题吧?”
林原平道:“没事。”
于是李峰就把他放到了马车里。
杨啸天在旁边忍不住道:“你也不问我同不同意?”
李峰笑了一下,道:“照顾好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