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独立寒秋 8
紫霞殿内金漆玉器有韵的列了,朱椅金帐别致的映着,两个高帽太监恭候的立在门前,一素衣宫人仔细地为太后端上茶来。此素衣宫人别一根素银簪子、荷色长衫,乌有头发垂到腰间,这便是紫竹,窦太后的贴身宫女。
“紫竹,那挨罚的良人回去后是不是跟皇上闹过了?”
“禀太后,女婢方才遣人看过了,昭阳殿里平静着呢,说是那馆良人不让里头的人张扬,哑巴着忍了呢。”
“这人也是聪明,今个儿也是受了委屈,告诉皇后仔细照应着吧。这个贾美人也是愈发的跋扈了,改天找个由头打发了才好。”
“一味的这样,太后不必太挂怀。”
“欸?这几日皇上的身子怎样了?”窦太后随意的呷了口茶水问道。
“禀太后,皇上那边一直遣人盯着呢,那边有人来报说是近几日皇上身子大好,那馆良人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皇上虽不怎么用太医开的药,咳嗽竟也少了许些呢。”
“莫不又是什么狐媚法子,”窦太后意欲起身,“扶哀家去一趟昭阳殿。”
昭阳殿内金碧堂皇,银纱青帐,此时馆谊正坐在窗前玩弄着一个香囊打趣。听到太后驾到连忙起了身,这才意识到嫌累赘繁琐,发髻索性没梳,乌黑头发随行的散在肩上,一层衫衣随意的披了。
“大胆馆良人,见太后驾到竟不整衣而礼。”紫竹见馆谊这身打扮方动了气。窦太后径直上座,仔细瞧了瞧跪在地上听后惩罚的馆谊。
馆谊心里打着鼓,“天料到你今天会来我这,您老人家几百年没来过一次今天咋就来了呢。完了这可怎么办。”
“你今天这份打扮是瞧不起哀家?”窦太后不慌不忙的说道。
“启禀太后娘娘,儿臣无意冒犯太后,只是今天不知太后驾到,失了礼数还望太后饶恕。”
“哀家听说最近皇上不怎么按时用药,倒是用了你不少法子,你可懂医术?”窦太后轻轻地拨弄的茶杯盖,扫了几下又重新合起,并未有喝茶之意。
“儿臣不懂医术。”
“大胆。”窦太后将茶盏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呵斥道,“不懂医术竟敢乱来,你可知你有几个脑袋?”
“太后息怒,太后息怒,儿臣虽不懂医术,但——但——”馆谊心里琢么着到底该怎么说,“不能说我在几千年后都这么喝吧,这老太婆不把我当疯子也会认为我是失心疯,怎么说呢?”
“吞吞吐吐莫非真是用了什么狐媚法子。”
“启禀太后,儿臣只是见皇上日夜咳嗽,遂用了家里惯用的法子。虽是普通但对肺病还是极其有益的。”
“什么法子,你倒说说看看。”
“诺,儿臣见皇上不喜爱吃苦的。只是将雪梨去皮煮了水,又加入蜜枣,待皇上引用。每日早上又用温水冲了两尺蜂蜜叫皇上服了。”
“凭你随意用的法子就能比过太医的方子,你可真是大胆。毁了皇上的身子,全家都别想活了”
“太后息怒,儿臣这么做并不是凭自己臆造的,雪梨是润肺的佳品,而《药品化义》中又有记载‘如怯弱咳嗽不止,精血枯槁,肺焦叶举,致成肺燥之症,寒热均非,诸药鲜效,用老蜜日服两许,约月,未有不应者,是燥者润之之义也’。”
“果然是个伶俐之人,哀家也是赏罚分明之人,念在你如此尽心的侍奉皇上,晋赏。哀家平日里最见不得不干净的东西,既然成了皇上的人,尽心服侍就是,别打着独享承恩雨露的主意任意妄为就是了。紫竹,随哀家回宫给皇后拟哀家懿旨”
“诺。”
窦太后走后,馆谊深吸了一口气坐在了地上,秋杉、珍儿一行人匆匆跑了进来,“恭喜良人了,恭喜良人了。”
馆谊没说话,只是浅浅的笑着。
“紫竹,你派人盯着昭阳殿。”
“诺,奴婢也觉得馆美人这人不太对劲,刚才神神叨叨的念了一圈,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小心说话,别落了别人话柄,你去吩咐太医继续给皇上进药,顺便看看馆美人的法子有啥不妥。”
“诺。”
太后走了不多时,长乐宫前殿便派人来传旨了,传旨的是王皇后宫里的近身太监福禄。只见昭阳殿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馆谊在最前跪了接旨。
“谕六宫、朕恭奉圣母皇太后慈谕。自古帝王、慎简淑德、备秩宫闱、以襄内政。历稽往制、典礼攸隆。良人馆氏、温惠端良。壸仪懋著。今进封为美人,赐号惠。”
“臣妾接旨。”馆谊接了旨,福禄得了赏赐便退下了,秋杉面露喜色的走了上来,“恭喜惠美人,这下没人敢欺负咱们宫了,现下正得宠,又被晋了级,还被赐了封号,这在宫中可是头一回。按位份都在了贾美人之上,这封号也都过了王皇后不是。”
“嘘,小声点,小心隔墙有耳。”馆谊连忙打断了秋杉,“你这嘴以后可要小心点,也算是宫中的老人了,今天怎么就这么鲁莽。这位是晋了,只是现如今名字都不能用自己的,行为也不是自己的。什么都不是了。”
馆谊走到窗前坐了下来,怔怔的望着窗外空旷寂寥的天,现下已是深秋了。几处了秋叶孤寂的睡着,墙角、瓦缝无不藏了忧伤。偌大的庭院一人住着、偌大的蓝天孤身望着,几点寒鸦,聒噪的叫着。琉璃金瓦锁住了几多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