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愁人思,别离难
(八十八)愁人思,别离难
不是大漠的风景然而在箫声悠扬中,朱佑樘却仿佛感受到大漠无尽的苍茫荒凉,连同内心也一样。
终于箫声停止,画屏看看朱佑樘丝毫没有推门进去的意思,只好站在一旁静静等待。良久他迈开步子,一步一步走向房门,一只手搭在门上,迟疑着要不要推开。
房里忽然传来拔刀出鞘的声音,紧接着仿佛一道亮光在他面前闪过,一着急猛地推开了房门。
倚梦错愕地看着此时应该站在乾清宫处理朝政的朱佑樘,思索片刻,向他跑去扑进他的怀里。桌子上放着那把被她拔出的软剑,孤单的反射着阳光,照在朱佑樘苍白的脸上。
倚梦慢慢觉出有些不对劲,她松开抱着朱佑樘的双手,和他面对面站着,发现他的眼神直直的盯着桌子,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皇上?”
朱佑樘完全忽视掉她,径直朝着那把软剑走过去,把它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了半天,“你怎么会有这把软剑?”
倚梦心里思忖不能告诉他这把剑是鹤珏轩留给她的,只好胡乱说道:“三弟自小就喜欢舞枪弄剑,这是他在家时找人专门订做的,后来因为觉得太女孩子气就把它给我防身用了。”
朱佑樘怎么会这么轻易被她骗过去,这柄剑并不是单独一柄,而是一双。还有一模一样的一把,之前他只见过一次。还是当年父皇赠给哈密忠顺王的,如果他所料不错的话,最后这双剑应该是落到了鹤珏轩的手上,那么眼前的这把肯定就是其中的一柄。这柄剑在哈密人的眼中自然有着无上的权利,而鹤珏轩竟然把它给了倚梦。
他心中翻江倒海的怒意全部涌了上来,倚梦还没有忘了他,他来时的热情就像遇到了飞雪全部化为了寒冰,语气开始冷冷的,“朕最恨的就是欺骗,难道你不知道朕为了见你一面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朕来这里难道就是为了听你谎话连篇?”
倚梦心中一惊,眼睛不敢再直视他,“皇上在说什么?这柄剑真的是三弟延龄的,我怎么会骗你?”
朱佑樘怒不可遏地将手中的剑一扔,上前一步直逼倚梦,手升到半空又握紧慢慢地放下来,“要朕重复几遍你才能听懂?朕要听实话。”
倚梦猛然仰起头,黑色的瞳仁直直望进他如深潭一般的眼睛里,她倔强的性子又上来了,“皇上今日来就是为了质问我这柄剑来自何人?我说了,信不信由皇上。”
朱佑樘终于忍不住怒火,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朕该拿你怎么办?为什么朕每次想和你好好相处就是这么难?”
倚梦毫不示弱,尽管呼吸已经不畅,但她从来不会求饶,尤其是在爱的人的面前,“皇上现在已经想好要拿臣妾怎么办了,只要再稍微用力臣妾和臣妾腹中的孩子就可以解脱了。”
朱佑樘忽然松开了手,他忘记了她现在有了身孕,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
本来是要接她回去的,他定了定心绪,“朕来接你回去。这柄剑上缴国库,堂堂皇后身边长年带着一柄剑算是怎么回事。”
他觉得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可以不再追究,但是绝不能还让剑留在倚梦身边。
倚梦连着咳嗽几声,气息平稳之后毫不领情的说道:“臣妾说过想回宫的时候自然会回去,现在臣妾还不想回去。皇上能轻易地原谅自己犯下的错,但臣妾不是无心之人,做不到坦然舒服地享受荣华富贵。这柄剑是三弟的一份念想,臣妾想把它好好收着。“
朱佑樘冷笑一声,她真是步步不让。既不回宫,又要留着剑,确实有心,“朕看你果然是有心,死了的人还念念不忘,连他送给你的任何一件东西你都会好好保存!那你在翔云寺一辈子吃斋念佛吧。”说完大步迈向门口。
倚梦也赌气朝着他的后背喊道:“皇上如果觉得皇后的位置需要换人,臣妾随时恭候皇上的圣旨。”
朱佑樘攥紧拳头,指甲插进掌心,他不知道明明想念,为什么结果总是不欢而散。每次总会让倚梦说出更加绝情的话,而每次都是他输。
这一次他要等着倚梦低头,唯一一次他不再迈出第一步,他希望她能主动走向他。
他走了,带着绝尘的春风。
倚梦伏在桌子上默默地垂泪,她心中其实早就认输了。她想念他,一时一刻都在盼着他能来接她。终于等到这一天,没想到竟然还是被她搞砸了。
她在他的面前总是会不由自主地竖起一道围墙,她害怕被他完全的攻陷。倘若有一天她没有他会活不下去,她将会完全的失去自我,而当他不再喜欢她时,她又怎么能够全身而退?那时恐怕只有死在等着她。
不知不觉她把眼睛哭肿了,画屏轻敲了一下门,听不到倚梦应,自己推门进来,手中拿着凉毛巾还有一封信,先把毛巾递给倚梦说:“小姐,你也真是。皇上站在院外听了好久你吹箫,这么远来看你。怎么就不能好好和皇上说呢?现在自己可后悔了,看把眼睛都哭成小兔子的红眼睛了。”
倚梦不说话,任由画屏自己数落。凉凉的毛巾敷在眼皮上很舒服,心也跟着冷静下来。透过毛巾的缝隙看到了画屏手中还拿着一封信,“谁送来的信?”
画屏看了一眼交到倚梦手上,“寺里的小师傅刚才给送过来的,他只说是一个身穿黑色飞鹰服的人说要给寺里的女施主,他一想寺里只有我们主仆二人,便给我了。”
倚梦疑惑地拆开信封,再熟悉不过的字体落入眼帘,颤抖地手仿佛拿着千斤重的东西,“这是……这是我写的账簿……怎么…怎么只有一页?”
画屏在旁边瞅了一眼,根本看不懂写的是什么,但是看倚梦紧张的样子,心情也变得紧张起来,“小姐,账簿是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倚梦摇摇头,“到底是谁送来的?又有什么意思?当时我是让珏轩去家里找这本账簿,但是他没有找到。现在为什么被人撕下一页,还给我送过来?”
她百思不得其解,听闻当时就是因为好像找到了娘贿赂继晓的证据,而倚梦只想到这本账簿。但是怎么现在还会有人单单撕下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