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近黎明，沧水边的声音终于消失，恢复一派平静。顾影能感觉到自己的体内冰冷极了，一大清早，待钟离墨离去之后，她便令梓绒准备了沐浴的桶。

“影儿，水。。。。。。”瞠目结舌地咽下口水，梓绒的手指上木桶内的水。

“冷掉了。。。。。。”顾影亦是不可置信，前一秒还热气腾腾的水，怎么在她进去之后一瞬间冷得如此彻底。

“我，我再去弄热水来。”梓绒慌慌张张跑掉，留下顾影愣愣出神。

“不，不会的，这不是真的，不会的。。。。。。”四下无人，她喃喃出声，这一切都太诡异，诡异到同梦中所发生的一切如此契合，如果这是真的，那么，那么她同他。。。。。。

拿过屏风边的衣服起身，顾影走出木桶，连忙将衣裙套在自己身上。一定是忘川，一定是忘川，这几日的梦，忘川都在呼唤自己，那么昨夜，定是忘川。

她匆匆忙忙地向外走，琴心合一，她却再感应不到忘川。又是一阵寒冷，顾影拉紧了身上的白狐裘袍。

她还未走多远，耳边便听得一个声音，那声音仿佛来自苍穹深处，说：顾影，你本是执剑之人。。。。。。

她猛地停下步子，茫然四顾，大声道：“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那个声音依旧不止，回环往复：带着你不息的执念，重拾你手中的利刃。。。。。。

痛苦袭来，顾影捂着脑袋缓缓蹲下，眼中的慌乱背叛了她镇定自若的心，浑身冰凉，胸口却似一把火在燃烧，清丽明亮的眸子染了丝许烦戾。她喃喃：“梓绒，梓绒你怎么还不来，怎么。。。。。。”

浑浑噩噩中，声音不息：看看你的心吧，前一世的你，渡去了多少亡魂。。。。。。

惊慌失措中，顾影跌坐在地，那不是，那不是她。。。。。。

大笑过后，那声音又道：拾起你心中的剑，刺向他，你此时此刻所见的人。。。。。。

一阵流光闪过，身边的雪地上凭空多出一柄长剑，鬼使神差般的，顾影从地面爬起，颤颤巍巍地走过去，她的意识渐趋模糊，颤抖不止的左手拎起了冰寒透骨的利刃，一道寒光划过，照见了她沉寒若雪的面庞。

刺向他，你此时此刻所见到的人。。。。。。

不受控制地，顾影利落转身，手法娴熟潇洒地将长剑刺入了一具躯体。

猩红的血顺着剑锋下滑，顾影一个收回，面前玄衣的男子踉跄几步，顺势靠在圆木柱上，眼带不解地死死盯着她。他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看进骨血；她亦看着他，怎么会是他，他是何时来到她身后的。

“钟离墨。。。。。。”轻轻地一声，顾影扔下剑，直扑到他跟前，泪涟涟，“我都干了什么，都干了什么。。。。。。”

“影儿你。。。。。。”钟离墨艰难开口，还未等他一句话落地，顾影的耳边便又响起了那个声音：带着你不息的执念，拾起手中的剑，刺向他。。。。。。

“不，不要，你走开，走开啊！”这一次，素衣的女子大声喊着，一声声，声嘶力竭，朝着四面八方，不断嘶喊，“你不要再说了，不要说了。”

钟离墨怔怔地看着她怪异的举动，在她最终捂住双耳跌坐在地的时候，他不管身上还在流血的伤口，蹲上前去攫住她颤动的双肩，焦急问道：“影儿，你究竟怎么了？”

“钟，钟离墨，”顾影抽噎着，气息不稳，她断断续续在他眼前，用着残存的理智向他道：“对不起，我，我。。。。。。”

话正说着，忽地，顾影的左手伸向了地上的那柄泛着寒光的长剑，来来回回，进进缩缩间，她最终握住了剑柄。

“钟离墨，你走啊。。。。。。”泪眼婆娑中，她执剑起身，挥剑而下的瞬间她撕心裂肺地冲他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