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今夕何夕,君已陌路(一)
{木头后来告诉我,那场沐风为我举办的葬礼与我们的那场盛世婚礼仅仅相隔了七日,也正是他册封为太子的大喜之日,国君亲自为他祭祖加冕,百姓们纷至沓来,龙狮起舞,宫乐齐奏,场面之浩大堪比新皇登基,然而这样荣景的场面主角却自始至终没有出现。
当他找到沐风时,他正穿着当日我们初见时的白色锦裳,将我紧紧的搂在怀中,以完全占有的姿势,斜靠着雕栏坐在栖梧台上,低头笑着看怀里安静祥和的闭着双眼的我。这样的场面,连他都差点误以为我只是睡着了一般。他走上前时,刚巧听到沐风的声音,“樱花烂漫几多时?柳绿桃红两未知。”
几多时?东邻有佳人,雅致异凡俗。层层围珠玑,团团锦绣簇。堪并桃李颜,争向东风逐。恍如萼绿华,伶俜步芳躅。雾绡曳轻裾,神光乍离合。今年花更繁,照海明朝旭。人间有芝田,却胜蓬山曲。千里泛仙槎,弱水茫茫绿。我在他心中,始终是最美的人间风华。他还记得当时的情景,沐风转过头看着他轻笑告诉他。
木头还说,那一天,沐风的泪就没有停过。说我们时隔多年后的初见,漫天的樱花纷纷扬扬地洒落,飘舞到地上,留下一地的雪色。阳光为樱花镀上温柔的金色。好一地的绚烂,在那零落的绝美的舞步中,他看到我的翩翩舞步,在怔愣中记住了所有的一举手一投足,一颦首一旋悠,最后记住的是停下舞步回眸残留在嘴角的笑,比什么都美。说着说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那天,他说了很多话,几乎想要将一生的话都说尽,不晓得过了多久,他渐渐说着,声音渐渐低下去,仿佛一本书,慢慢翻到最后一页。}
怀着重重心事,数着步子准备回房睡觉,至于那些想知道的事,我一个死人,纵然知道了又能如何呢。倒显得此处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了。
这两日发生太多事,许是心口处的蛊王都觉得累了,竟奇迹般的睡了过去。
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我似乎看到红墙碧瓦,金碧荧煌的宫廷,耳边有女子一声接着一声的悠长叹息,接着场景忽然转变,是夜幕下的凸浮雕栏旁,是身着拖地绮罗月蓝宫装上盛开朵朵樱花的女子背对我,仰头露出皎洁脖颈看着高挂的月亮,及地的长发被风吹的洒洒起舞。是雕栏下,座座宫殿,嶙峋排开,万家灯火,歌舞升平。良久,她伸出手指微高过额际,是揽月般的模样,接着只是淡淡看着做出那样柔软姿态的右手,许久,收起手指像握住什么东西一般。我向下望去,万家灯火通明,却与她无关,仿若被世人遗忘在此。她的孤独太过明显,明显的印刻在她的一举手一投足。我好像嗅到寂寞的气息,想要靠近看清她的模样,却怎么也迈不出脚,只能这样看着她的背影。
醒来的时候,菖蒲已经将洗漱的水打好,我坐起来,看着窗外明媚的好天气,对她说道:“昨晚我梦见了一个女子,看那穿着打扮像是个公主,却又好像是那个王侯深宫里的如夫人。”
她将帘幕打起,笑道:“不过是个梦罢了,小姐快些起来,萧夫人派人传话,说是请你过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