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寝宫内，寒夜并没有掌灯，禀退了所有的宫女太监，独自一人坐在桌案前。他深邃的眼眸在黑夜中闪闪发光。

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原本就安静的内殿，此刻便只剩了倒酒身，轻轻叹了口气，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酒杯被放回原位，杯盏和桌面碰撞的声音接连充斥着寂静的夜空。

“她怎么样了。”

带着三分的醉意，寒夜有磁性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没有一丝的温度，却带着无限的无奈和悲伤。

“太子殿下召了太医医治，已无生命之忧。”

隐始终没有出来，隐没在黑暗中，机械地回答着寒夜的问题。

“这些女人，孤定要让她们拿性命去忏悔。”寒夜说这话时没有一丝的情绪，仿佛是在说什么家常事，“这江山是孤的，这天下是孤的，却也不是孤真正拥有的。”

“陛下喝醉了。”

“醉？若说醉，那孤一直都是喝醉之人，醉心于一切的虚无，此刻孤才是真正清醒的。”寒夜的声音满是无奈，深深皱着的眉一直不曾松开，转了个身，对着空气说道：“隐，出来罢，陪孤喝一杯。”

拿过旁边的一个酒杯，斟满，便见隐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也没有过多的礼节，随性地坐在了寒夜身侧。

“孤这君王当得也实在失败，连心爱的女子身边都无法走进，也保护不了。”

“你是英雄，西池的英雄。”

“哈哈……英雄，英雄，英雄。”

寒夜大笑着，连说了三声英雄，却也看见他的眼眶晶莹。

“这英雄，因了这英雄，孤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爱人，茫茫人海，孤只寻找到你这臂膀，亦辰与虽是孤的亲人，他却是恨着孤的，实在是失败至极。”

一直以来隐都知道寒夜过得艰难而又孤独，他明白为了这英雄，他牺牲了多少。他虽有至高的权利，无上的财富，但从某些方面说的的确确只是个穷人。一直以来寒夜都默默地承受着一切，因为他是西池的君王，太多身不由己，他说这世间有舍便有得，他得到了凡人所得不到了一切，便必然要失去那些他最为看重的。

隐心里无限的感慨，仿佛又看到了小时候的寒夜，他那时才5岁，便被迫登上了皇位，从此便再无关爱。

初始在寒夜四岁时，当他的母妃还没有去世时，他也如寻常人家的孩子般有着明媚的笑脸，也会躲在母妃怀中撒娇。但是当他的母妃为了将他推上皇位，在他眼前去世后他便再也没有了笑容。

“若真爱曼珠姑娘何不将她留在身边。”

“孤既做了这君王，便再不容任何的私心。”寒夜摇了摇头，继续将酒送进嘴里。

“是因为那个预言？”

“孤岂是信命之人，又岂是为了美人而断送江山的南夏王。”

“南夏王当然无法与你相比，那你在怕什么？”

“你不觉得奇怪吗？当初叶然和赵洛儿是私奔了的，如今却双双回了西池，也许这暗中操控的人他原本的目的便是将曼珠送到孤身边。虽然这一切表明上看起来曼珠是那个牺牲者，但是也许真正的牺牲者是赵洛儿。”

“实在不解。”

“孤现在也只是猜测，到现在孤都还没查出来背后的人究竟是谁，更不知他是何目的，所以孤还不能将曼珠留在身边。”

“既然如此，那陛下是在怀疑曼珠姑娘进宫的目的？”

“她的目的显而易见，她就是为了叶然进了宫，从一开始她是被暗中人推着走的那一个。”

“那陛下没有任何怀疑的人吗？”

“当初赵洛儿是被谁送回宫的？”

“杨丞相！”

隐在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连他自己都不敢想象，当初那个在大殿之上以死上谏之人既是寒夜怀疑的目标。

“但有可能杨丞相是被人利用。”

“你说的也没错，孤现在还只是怀疑。在亦辰冲进来要保护曼珠之时，他是反对得最厉害的一个，他是有把握自己不会因此而死，所以当时才如此激励，一方面可以他表明他的忠心，另一方面却是因为曼珠不能成为亦辰的女人，因为她还有别的用处。”

“但杨丞相的确是忠心之人。”

杨丞相做事向来稳重，为何那日却以死相逼这等激励，再说赵洛进宫之前和进宫之后都是被隐卫控制之人，他们从未看见她和别人接触，而进宫之前唯一见过的人便是杨丞相。是不是他就看明天事情的发展了。”

“明天？我明白了，明天是该热闹了。”隐眼眸深了深，将最后一杯酒一干二净，接着说道：“那么陛下是要把曼珠姑娘送于太子殿下，还是不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