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器……”

命运贪婪的声音总在所有人耳边响起，它总是会在所有人心上洒下一颗绝望的种子。

莫萧一直在做一个梦，很长的梦，似乎永远都不会有尽头，连希望都没有的梦。

梦里娘亲总是那样哀伤的叫着他的名字，梦里是尸荒遍野的惨像，野狼的低嚎，永远没有人听得到他的呼救。

娘亲……娘亲……

萧儿。

娘亲……为何我们不会西凉？为何我们要留在这里？

萧儿。

娘亲，哥哥去了哪里？

萧儿不要着急，你总有一天会回到西凉的，西凉迟早有天是你的，你哥哥是为你实现这份心愿去了。一

娘亲，我害怕！我可以不要西凉吗？我想哥哥了！

萧儿！你要听话，你要活着！即使西凉要灭亡，即使西凉的百姓都会死，你也要最后一个死去，去到那西凉王宫，那里是最后一道防线了，西凉的王会是你，你会是高高在上看着这个国家的王，所有的百姓匍匐在你脚下，你也是死在最顶端的人，萧儿！即使有那么一天，你也要活着，因为你是王！你是西凉的大皇子，总有一天你会回去的！

娘亲啊……我好怕！娘亲……娘亲！您别不理我……萧儿不想要西凉……

梦里无力的呐喊，那个女子，残忍而又温柔的离自己越来越远。

睁眼却只看见千离立在他的伏案前，摸了摸不属于自己的披风，肩上的披风依然有股尸臭味。

莫萧捏捏眉心，慢悠悠的支起身子，“我睡了多久？”

“半个时辰。”

“是吗？”莫萧缓缓睁开眼，“十染，出发了？”

“十染殿下出发的时间还有两个时辰。”千离说。

莫萧木讷的看着空旷的寝宫，“哥哥……”

“殿下又胡言乱语了。”千离站在他身边，却又仿佛离他千里远。

莫萧双手握成拳头，愤然的站起身将案上折子统统扫到地上，随手拿起砚台就向那石头一样的千离砸过去。

石头做的砚台砸在自己的脑袋上，即使裂了很大的口子也冒不出血来。

莫萧看着他，冷冷一笑，“你是不知疼痛啊千离将军，即便是有灵魂，可是这副早已死了的身体，不过是一副腐朽的白骨，你是不会知道疼的吧。”

“殿下，您失礼了。”

“殿下？千离将军，是不是当初如果我没有去尸队里把你挖出来，你就想你可以不管不顾了是不是？我是你心中的殿下？我是吗？你知道我是不是！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既然在哪里都是死，为何不干脆让我和娘亲死在一起！和我娘亲，和我兄长一起，我们都应该被乱箭射死的才对！”

“殿下，您活着，才是西凉的希望！”也是……娘亲的希望……

莫萧看着他，低低一笑，“呵呵……你早已经死了，感情都没有的死物，懂什么呢。”是啊，你已经死了，你不过是我硬留在身边的傀儡罢了。“莫千离，你真好啊，死了……一了百了。”

浑浊的眼里看不清任何的光芒，只是似乎也会有眼泪。

“殿下？”我们之间就只剩下这个称谓了是吗？娘亲……这是你希望看到的结果吗？一生，却生不如死，一死，亦死不瞑目。

他起身，走出寝宫，身后的不死人一步一步紧跟着他。抬眼，昔日叫自己兄长的他站在城门。

有时候看着那双清澈的眼，我就有种罪恶感，由心底谴责着自己。

十染朝他作揖，“皇兄，十染以前的确是太天真了。”

莫萧扶起他，“此行千万小心，战场凶多吉少，你自己多多买保重。”

“是，长兄为父，多年来是皇兄你一直以来照顾着我和十七，我们却什么都不能为你分担，还想着您能为我们奉献更多，西凉能到今天，都是因为有皇兄你在，十染以前什么都不懂，是十染错了。”

莫萧看着他，哀叹，“十染，我知道我并不是一个好兄长，你和十七，我一个都保护不了。我还算是什么兄长……”

千离眼帘一动，抬眼看莫萧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去

“你去吧十染，若是有幸在那边关寻到传说之花，也许一切都可以改变。”

“传说之花是什么？”

“往生花，黄泉之主的殉葬花，，传说那是生在黄泉地狱之中，为灵魂指引方向的花，人世的西凉，也曾经开过这种花，只是那花期不如传说一般，开千年谢千年，那花在人世之中，据说已经荡然无存，如若你能找到……”

“往生花……为归去的灵魂指引方向吗？呵呵，多温柔的花啊！”

觊觎着这和平的战争，也是一种罪恶。

红眸轻合，指尖拂过，仿若一朵奇花盛开。

十七站在塔顶。看着那队伍浩浩荡荡的奔赴战场，不觉的就记起那年她曾经站在这里，欢呼着他归来，如今，她还是站在这里，他也还是在那条当年归来的小道上，可是这次，他是离去。

“兰合……”她轻念。

“是的，公主殿下！”身边的女子心疼的看着她，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

“难合……”她苦苦一笑。

“我在您身边，殿下。”

十七勾起唇，并未解释，只是说，“十染，不适合战场，他就像个天真的孩子一样，永远不会了解世间的残酷。”

兰合看着远方是少年，“征战沙场，马革裹尸。”

“西凉的宿命，此时由我们来结束吧。”

莫萧站在山崖望去，千离始终在他身后静默着，莫萧突然就笑了，“曾经我将亲兄长如此送上战场，后来他死了，现在，我将胞弟也如此亲手推向战场，将军，你说，他会死吗？”

千离默不作声，莫萧有些愤怒的回头，“说！”

“会，他会死的。”千离看着他，“你知道，他们离不开你的保护。”

“不会！”莫萧大声吼回去，冷哼一声，再次看着那远去的军队，“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兄长，我绝不会再失去兄弟了！”

“那殿下为何不让我去？”

“你已经跟西凉没有关系了千离，你已经死了，我要让你站在这里看着，如果西凉胜了，那么大家都会活着，如若西凉败了，那么，我们都会死，我要让你看着那结果，我到底会活着还是会死。”你们费尽心思的祈求的结果，最终会将我推向什么地步，我要让你们亲眼看着。

“那么，你到底为何要复活我？”

“因为，我绝不允许你死在我前面，你们要我得到的这天下，究竟会成为什么样子，我要你亲眼看着。”

“千离将军，是不是人死了，就再也没有心了？”

“死了的人，心也跟着腐朽的身体一同腐朽了。”

“所以，活着的，该为死了的人，放一个自由吗？”

“死人，也成傀儡，没有心了。”

“连自由也不重要了吗？”

“是的。“

“呵呵……一个梦，遥不可及的梦啊……”娘亲，兄长，若是在梦里在抓住我，就带着我也一起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