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遭到镜子的折磨

闫青华自己已经根本就无法统计，她在 “藏尼洞”上，这个离地面十几米高的小山窟窿儿里面，究竟已经把自已当做一团腐肉一样，贮藏了多少天了！

她只知道，自己的头发，从脏得奇痒无比，终于变得到了毫无知觉！她那原本乌黑秀美柔顺，光华得如同瀑布一般，欧阳文信只要轻轻地吹上一口气儿，便可以像旗帜一样随风飘扬起来的，诱惑人心的头发，如今变得***比猪棕还要硬，靠那把早就断成了好几节的牛角梳子，已经连一毫米也梳理不动了！她的全身上下，都臭哄哄儿，屁股底下和两条大腿之间，以屎、尿，和那一股儿臊得能够把人给薰死的汗迹，联合结成了，一层，又一层，坚硬的嘎巴儿，如同铠甲一般，连虱子以及山区特有的水牛跳蚤，都***叮不进去！她那两片布满了裂纹儿，好了这一道缝儿，又炸开了那一道缝儿的嘴唇，比刚熬完了中药的砂锅，还要苦上几百倍！苦得，让她已经分辨不出来过期奶粉、青苔和洞壁岩石之间的味道，有着任何的区别了！而且，她也基本上无须再去为自己***拉完了稀巴巴儿，而找不到手纸去擦屁股，而再度发愁了！因为，由于长时期的没有水果、长时期的没有蔬菜，只能够是靠着一点过期奶粉，来苟延残喘的日子，已经令这位原先浑身上下都水灵灵儿的闫青华，慢慢儿地，干枯到了无屎可拉的程度。她四肢酸疼麻木，二目干涩无光，一天之中，至少有半天，肚子里头儿盘着的那几根肠子，先是觉得空得恶心、继而又觉得胀得难受。闫青华已经变得，你***就是打死她，她也不肯再去照镜子了！因为，她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如今的模样儿，肯定是难看得，谁***只要是看见了，谁***立刻就得吐——百分之百是恶心极了！

当她闫青华还能够去掰儿着个手指头儿，数一数，大体上算得出来，自己爬上这座孤苦伶仃地站在群山之前的“藏尼洞”中，来扮演古时候躲避兵祸的尼姑儿，已经计达十五天了的时候，闫青华认认真真地照了一次镜子，她先是用凹面放大的那一边儿，仔仔细细地审视着自己的模样儿，看到小镜子里面的自己那两只，曾经只要是眨巴儿一下，便可以隔着一条马路，直取男人魂魄的水汪汪儿的大眼睛，现在已经如同两口干井，深深地塌陷在松松垮垮的眼眶子之内，并且，那由于已经失却了水份的滋润，由粉扑扑儿、白嫩嫩儿的摇动人心的美丽颜色，一下变得如墨染一般得漆黑，如同国宝大熊猫那种可怜的样子时，闫青华不干了！她心里面说，我本是一个站在马路边儿，隔着六条大街，都能够把心里头儿稍微有一点花花肠子的爷们儿，给***勾过来，让他使足了劲儿地，向我掏钱包儿的漂亮姐儿啊儿？怎么一下子，变得比那个电视剧《西游记》里面，那只显了原形的白骨精，还瞧着吓人哪儿？

于是，她闫青华便很不服气地，想出了很多很多条理由，来否认自己美丽容颜的丧失，最后认定了，这肯定是那个小镜子的凹面，在跟她作怪，闹儿鬼在欺侮她呢！于是，她便极不甘心地，连忙把那只小镜子，在一双脏兮兮，如同鸡爪子似得黑手当中，翻了一下个儿。把那个镜子翻过来之后，闫青华先使足了力气，朝着那个镜子面儿上，连着哈了好几口气，把镜子哈得潮了，起了薄薄的一层雾，又揪儿着衣襟儿，找最干净的地方，把小镜子擦得明晃晃、亮晶晶得再照，可是，平面镜中顿时缩小了一圈儿的脸庞，绝对不比凹面镜中，被放大了的模样儿好看一点！由于瘦了许许多多的缘故，闫青华那本来清秀挺拔的鼻梁儿，变成了一个凸起来的八字，两个黑黝黝儿的鼻子窟窿儿里头，塞儿满了鼻涕嗄巴儿，脏得比山民们掏出来拉屎沤肥的茅坑儿还臭！闫青华赶紧用黑乎乎的小手指甲盖儿去抠儿，可是，鼻涕嗄巴儿没有抠儿出来，那殷红殷红的血，倒先流了一嘴。一看到自己，那两片被鲜血染成了红色的，起了无数层皮的嘴唇，闫青华反倒是一下子乐儿了！她觉得，百分之百是自己十好几天没有顾上化妆了，让一张素脸，暴露了出来，所以，她便在自己的心里面，极其不服气地嚷嚷儿着，说这女人哪儿有不勾儿脸的呀？半个来月，没有去碰儿化妆盒儿了，老不勾儿脸，那脸，当然是显得寒碜儿啦？对不对？

想着想看，她立刻用双手，从那个供养了她半个来月的小水坑儿中，一下一下地，撩儿起水来，使劲儿地洗脸，可是，人脏水少，没洗上几把，水坑儿就便成了墨盒儿。而小镜子之中，闫青华的那张被饿得尖嘴猴儿腮的瘦脸，跟戏台上的大花脸似得，看着让人心里头儿直打哆嗦！闫青华又赶快揪儿起两条袖筒儿子去抹儿，可是，那被她在山洞子儿里面蹭儿得连屎带尿的袖子，抹儿过来，抹儿过去的，把一副花脸，抹儿得更加恐怖了，简直就是一个活鬼！闫青华想起来，自己衣服里面的那两个棉布兜儿，应该还是比较干净的。于是，她便飞快地把身上的衣服，一下子扒儿下来，玩儿了命地去扯，那一左一右，两个棉布兜儿！可是，她的那件“青华牌”休闲正式两用装的质量，实在也是太好了！撕扯得那个一连饿了许许多多天，饿得已经全身上下都软弱无力厂的闫青华，两只眼睛，直冒金星儿，整个心里，一阵一阵发黑，额头上面，一个劲儿地直往外渗虚汗，也没有撕破一根线头儿。闫青华喘着粗气，把自己的那一颗昏昏沉沉的头，和两个酸疼酸疼的肩膀子儿，靠在凉森森、湿漉漉的山岩上，好好地歇了歇气儿！等到，她那被长时期仅仅依靠过期奶粉熬日子，把人都饿软了的身子，多多少少，缓过了一点劲头儿来，再一口、一口地，把自己那一肚子的虚气儿，一下、一下地，给喘平了之后。闫青华又从化妆包儿里，取出一个眉毛夹子儿来，连揪儿带捅儿地，好歹把一个纯棉布制成的衣服口袋儿，给拆了下来，她用两只手，虔诚地举着那个，她打算用来充当洗脸毛巾的，两块儿纯棉衣服兜儿布，高高地举到小水坑儿上头儿，那块儿悬着的钟乳石下边，一滴一滴地，接着闫青华所能够找到的最干净的泉水。她极其耐心地，等到那差不多每秒钟，只掉下来一滴的山泉水，一点、一点地，把那一小块儿浅灰色的棉兜儿布，终于给滴哒湿了以后。便把那块儿小小的化妆镜，恭恭敬敬地支在了，那石洞子儿壁上的石头缝儿上，拿自己的脏脸，左顾右盼地去凑合儿那面镜子的角度，歪着个脖子去努力地擦，当最终把浅灰色的棉兜儿布，一点、一点地，擦成了漆黑一团的时候，人脸，总算是显露了出来！然而，闫青华却横看竖看，左看右看，怎么看，都觉得她自己那张脸上的颜色不对，就跟***脸旁边的石头儿一样，青一块儿、白一块儿、灰一块儿的，死活找不着人的颜色儿！

于是，闫青华赶紧拿出粉盒儿来，使劲儿地往脸上扑儿着香粉，可是，她闫青华的那一张脸，实实在在是太瘦了！两只颧骨，凸出老高，跟个小山似得，额顶上的抬头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之间蹿儿上来的，真***够缺德的！终于，这个闫青华，非常难过地发现，自己在短短的十几天之中，竟然一下子，好像老掉了***十几年！于是，这个闫青华，便伤心绝顶地，放声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