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真情总不如草原广阔(一)
自影儿清醒那日算起,时日不多不少正好过了一旬。这一日清晨,沧水边升起了一叠叠薄似轻纱的白雾,在这一日,钟离墨同顾影辞别沈言,踏上了归家的道路。乘着轻功,二人是在酉时一刻到达翎羽城西的。比起沧水小筑,城内正在飘着白雪,洋洋洒洒的好不壮观。家家户户的瓦楞上白盈盈的一片,长街两旁也积满了纯白的落雪。
“钟离墨,我们一路走回去吧。”顾影伏在玄衣男子的背上,微侧着脸试探性地开口,她想,剩下的路途不远了,赏着雪回去不别有一番风味吗?
这几日跟在沈言身边,旧时的一些顽习似又回来了一般,就好比现在,她淋着雨回去过,冒着风回去过,可就是还未曾趁雪回去过,所以骨子里的顽皮因子刺激着她的好奇神经,生生让她想试上这么一回。
“你不冷?”钟离墨亦偏过脑袋,看向她如白玉瓷般的侧脸。你一侧过来,我一侧过去,这么样一来,二人的距离近在咫尺。顾影一双幽幽乌眸盯着他,半晌不转睛。
“你是在想要对我做什么么?”见她似呆了一般盯着自己的脸,钟离墨索性停下,极力忍住笑问背上的女子。
“我,我哪有想对你做什么!”一个机灵,顾影赶紧转头看向前方,聂聂诺诺地居然奇迹般的脸红了。
看着她的模样,钟离墨终是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顾影虽见不到他笑话她的脸,可单单见他笑话她,她也是在他背上呆不住了的。三下两下爬下来站到地面,她瞬间气鼓鼓的。适才真是没出息,居然会被他一双眼睛迷住。如果适才没有被他一双长着长睫毛的黑眸迷住,那现下她也不至于弄到要被他嘲笑的境地;如果没有弄到被他嘲笑的境地,那她此刻也不至于因为尴尬而脸红成气鼓鼓的模样;如果没有脸红成气鼓鼓的模样,那么现在她也不用想找个地洞墙缝什么的钻进去一阵子了。。。。。。所以,在一长串推论的最后的最后,顾影得出的最终定论就是:钟离墨他不该将脑袋偏过来,他明明已经知道了自己已经偏了头了,那么他就应该避讳点儿,所以,千不好万不好,都是他不好。这么一想转,顾影又三下两下踱到玄衣男子跟前,清了清嗓子,道:“见我扭头看你,你应该看着前路才是。”
钟离墨唇边又扬起一丝淡淡的笑,不急不慢,他道:“唔,影儿,若我不回头看你,又如何知晓你在看着我呢。”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还未落地,顾影已经瞬间当场石化。
见她再一次呆住,钟离墨牵起她的手,两人再一次启程。
“影儿你可还记得当年那坛酒?”走了不过一刻钟,钟离墨便又开口。只不过,这一次他是一边走着一边问着她,权当话家常的模样。
“嗯。”极其简短极其清幽的一声,算是顾影听到之后的回答。说实话,从刚才到现在,这一路上她一直在分析分析又分析,明明自己的推理是毫无破绽可言的,怎么轻轻巧巧就叫他推翻了呢?
“那你可知晓,在翎羽城,那坛酒是极其重要的?”蓦然间,他又问。
一听到极其和重要,顾影条件反射般想也没想直接问道:“怎么个极其重要法?”
见身旁的女子目光灼灼,钟离墨便知道她来了兴趣,于是他沉住气,不慌不忙说道:“翎羽城的女儿出生之时,其母亲都会在树底下深埋一坛好酒,用时间将养着,等到十几年之后好来招呼自己中意的上门提亲的年轻男子,也就是所谓的贤婿。那坛梅花酿,只怕。。。。。。”
顾影听着他这番言论,心下是一愣一愣的,只差在哪个节骨眼儿那震惊就总爆发了。
“你是说,那日我刨出来喝的酒,是,是。。。。。。”顾影结结巴巴,半晌出不了一句整话。
“‘红时纸一笺轻覆,玄色土几道深藏。桃花枝桠桠盛放,有缘人齐齐中堂。’影儿可还记得这首歌谣?”他并未正面回答她,而是说出了小时曾听过的一首童谣。
“记得,小时候每每见到新娘子,娘亲总是要让我唱这首歌谣。”说罢,另一层好奇突地又涌上心头,可不一会儿,连带着前一个疑问,却又一并在她脑子里理出了头绪,耷拉着小脑袋,她哭丧道,“我明白了,我是闯了大祸了。。。。。。”这下,她该给娘亲修理惨了。在外人眼中娴静漂亮温柔典雅的顾府夫人,实际上,不修理人则已,一修理人起来。。。。。。
“你现在明白过来,还不算太晚。”恰当地抬起手臂,恰当地抚了抚她耷拉着的脑袋,钟离墨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叫顾影火大。
“我不管,错是我们俩一起犯的,你也必须到我娘面前接受我娘的修理。”高扬起头,顾影说得坚定,“走,现在就去。”说罢,她拽住他的衣袖,扯着他往前去。
“影儿你确定?”他被她扯得歪了歪身子,脚上却还是纹丝不动。
顾影急急忙忙点头点头再点头,这个时候,她觉得语言远远没有动作来的快速而且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