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走进大殿，亲手毁灭了曼珠所有的猜测的人的确就是叶然，她一直心心念念的人就这样再次出现在她的世界，再一次将匕首插在她的心尖，那一颗她原本以为不会再跳动的心脏，在再次见到叶然后如此她彻底地听到了碎裂成一地的声音。

这样多好，多彻底，多凛冽，她究竟是为何活在这人世界，没有一丝温暖的人世间，如同地狱般的人世界，她如此存活是为了什么？一个连死的资格都没有的人，她不知道该如何去谈生的可贵，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定义生存的意义。

相比于和他分开的那一夜，叶然憔悴了好多，稳了稳摇摇欲坠的身形，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发现千言万语既不知说什么，动了动嘴皮却还是说不出什么来。

“微臣赵国将军叶然叩见大王。”

“将军请起。”

寒夜的眼眸如一潭冰泉般，冷彻心底，脸上虽带着笑，却让人不禁发颤。

“就请将军来鉴定鉴定谁才是贵国的灵犀公主。”

寒夜放开曼珠冰冷的手，大步走回龙椅。

叶然终于抬头看了眼曼珠，却是满眼的歉意，终究还是那样，还是要将她丢弃。既然如此，那么就不要再用那样的眼神看我了，因为那样的眼神总会让我禁不住去幻想你是否有不得已的苦衷，让我连透彻去恨一个人都没办法，曼珠心里如此念着，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跪在大王跟前的便是灵犀公主。”叶然温柔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大殿上响起，曾经这个声音也在她耳边说过这世界最动听的情话，最美的谎言。

“你可确定。”

寒夜当然不是愚蠢之人，他从一开始便大概猜到了些什么，只因曼珠的情绪太外露了，她在看到叶然时的期待和绝望他都看在眼里。他可以确信曼珠是爱着那个男子，他之所以这样问，是想给那个男子一个机会，也是想让曼珠看清无论有多少个可以反悔的机会，那个男人终终究还是会选择将她丢弃。

“确定。”一锤定音，终不再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也不再给她任何的希望。

“爱妃可还有什么说的？”

缓缓下跪，没有任何一句辩解，不知为何，还未说过一句话声音却已经嘶哑：“臣妾无话可说，臣妾的确只是个卑贱的人，因心生妒忌，便才犯了如此不可饶恕之罪。”

“如此说来，爱妃是认罪了。”

寒夜再次走下龙椅，这次走向的不是曼珠，而是曼珠身边在叶然进殿后一直以胜利者的姿态看着她的赵洛儿。

“臣妾认罪。”

她原本有机会，只要她将赵洛儿和叶然之间的私情说出来，那么至少也能来个同归于尽，但是她还是不能狠下心来。

她依旧记得，在她最无望，活得像个死人般的时候，那个翩翩少年出现在她的世界，第一次有人笑着和她说话，第一次有人不是打她而是将手伸向她。

她依旧记得吗，在那个草长莺飞的季节，有个好听的声音对她说：“我带你走，你可愿跟着我。”

只此一句，她便心甘情愿地跟着他，即使那时她并不知少年是何许人，少年为何要带她走，这些于她而言都不重要，因为她终于有了一份温暖，她冰冷阴暗的人生，终于有了一道阳光，这足以让她雀跃，足以让她为此不计后果。

叶然向她伸手的瞬间，在月牙谷的那两年，于她而言的意义，恐怕这世间再无人能懂，即使是叶然他也肯定不会懂。

因为只有真正置身于地狱的人才会懂她的难过，她的绝望，何为地狱，她处处受欺凌的那十四年当真算不上地狱，叶然将她放弃的那一刻，她才真正置身在了地狱。

“你当真不为自己辩解了？比如你一弱女子是如何混在送亲队伍中，如何假装成了公主。”

寒夜如此问的时候，叶然和赵洛儿还是没有显露一丝的担忧，因为他们认定曼珠是不会让叶然之身于危险中。

“我本来只是个公主身边的奴婢，故意将公主和将军迷晕。”

没错，赵洛儿和叶然的猜测是对的，他们的自信也是有理由的，即使被伤得伤痕累累，她也做不到将匕首插进叶然的心尖。

“你可知欺君之罪，该当何罪？”

“株连九族。只是罪人在这世间早已孤身一人，若陛下只杀我一人不满意的话，那就将我凌迟处死，一刀一刀凌迟，我死去的家人该挨的刀，都加诸在我一人上吧。”

曼珠猜想着也许只有身上再无一滴血可流，再无一块完整的肉，自己才有可能在这世界

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