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进屋来时已是第二天。他来时天还是黑黢黢的，一星半点儿的白雪染了黑变成灰色，疏疏落落的正飘得不亦乐乎。他捧着一碗热茶，顺手递到钟离墨跟前，谁料那玄衣的青年竟似木头桩子一般，不看亦不接过。

“阿枫，拿着温温手，总不能好了影儿病了你。”沈言说得语重心长，他这两个徒弟，一个比一个痴心的厉害。

“只要她能好起来，其他的我不在乎。”结了冰的声音里，沈言听出了无奈之感。

一阵静默冻结在大冷的天里，那千钧重的氛围让沈言几乎透不过起来。驻足了好半会儿，他只得退出门外，一阵又一阵寒凉让他打了个寒颤。

“影儿，醒醒。”木讷讷的声音里满是疲累，钟离墨轻轻唤着她。每唤一次，他的心便痛上一分。此时此刻，他满脑子里都是她的那句话：钟离墨，如果我不能醒来，你能再带我去那雪山上吗。。。。。。

他一次接着一次不停问自己，能答应她吗，自己能答应她吗？

“雪山上这个时候，会盛开一种纯白似雪，质地如玉的花，名叫暮年，据说是由人心所化，”如讲故事般，钟离墨娓娓说着，“那是一个凄美的故事影儿，你醒来，我就带你去看暮年花，告诉你这个故事。”

“影儿你不奇怪吗，人心本是血红的，如何能长出似雪的白花。。。。。。”他又讷讷说道，“我十五岁那年，亲眼见到了人心如何开出暮年花，莹莹的纯白如玉的花。。。。。。”

“纯白如玉的花儿，会比千亩卮茜更好看吗？”幽幽的一声涤荡在接近破晓的暗里，瞬间瓦解了凝成冰的空气。顾影睁着清丽明亮的乌眸，浅浅地望着一袭玄衣的男子。

当她正郁闷到不行的时候，耳边又听到了他的声音，这一下，她一刻不敢耽搁，连忙循着声音的方向快步奔跑，一路跑来速度极快，故而只听清了他说的最后半句话。

紧紧地被他搂进怀里，影儿还来不及弄清楚到底出了什么状况，一小会儿的窒息便让她的脸憋得通红，她只好气若游丝般说道：“快，松开。。。。。。”

钟离墨听了她的话松开她，只是一双手依旧未曾从她腰际拿开，毋宁说，他依旧搂着她，只是搂得松了些。

“出什么大事了吗？”见他一双黑眸紧紧盯在自己身上，顾影问得小心翼翼。

“若你再不醒，就真出大事了。”为她拨开落到额前的发丝，他说的正经而又沉闷。在影儿听来，心下却是一惊，刚刚一路狂奔，耳畔的风中，她似乎隐隐约约听到了人心还有人心化成的花。。。。。。

“钟离墨，你不许做傻事。”腾地半立起，顾影气势汹汹地说。

本来俯视的姿势由她这么一折腾，果断断变成了仰视，钟离墨抬头好笑地看着她。真好，他的影儿又回来了，依然是那么古灵精怪的模样。

“你别不做声，”见他笑意浮现，她的气焰瞬间回落，身子便不由得又重新落回原处，“我知道你明明就听见了的。”

拉住她的手搁在被面，终于他说道：“我为你做的，永远都不会是傻事。”

忽然而来的热意涌上眼眶，影儿根本来不及抑制。她再看向身边的玄衣男子时，眼睛里已经噙满了泪，清清莹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