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卷 第三十三章 如梦似幻
大雨滂沱,一个身着褴褛的乞丐抱着头,在泥水中翻滚,那撕裂般的痛苦,让他发出野兽般的嚎叫,伴随着最后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四下里一片寂静,除了潺潺的雨声,只有粗重的喘息在雨夜中显得格外悠长。
少顷,乞丐支撑起半个身子,双眼直直的盯着远方,肮脏的身体在雨水的冲刷下,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容,他用茫然的目光透过雨滴凝注在这深沉的夜幕中,陌生的环境让他更加迷惑。
他用手拂去眼前的雨水,无助的自语:“这是哪里啊?空空呢?他又在哪里。”突然他猛地站起身,干瘪的躯体在雨夜中索索发抖,声音明显带着哭腔,因为他脑海里闪过空空的最后一幕,“死了吗?其他人呢?也死了吗?”声音颤抖,虽然在盛夏的夜晚,他仍然感到冷,那是骨子里迸发出的寒意,好像一切都是不着边际的梦,发生的所有事件都是虚幻的?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心口为什么会这么痛?空空的笑容又为什么在脑海里浮现,无法清除。我到底是生还是死?如果是生,怎么会没有一点曾经的痕迹?如果是死,为什么没有见到空空?上天你回答我啊,难倒你把我费梵遗弃了吗?”
无边的寂寞像毒蛇一样啃食他的心,他把身体慢慢蜷成一团,好像母体的胎儿,寻求安全的庇护。
他的手无意识的攥紧,右手感觉手中好像有个扁扁的东西,下意识的一看,一个掉了漆的军绿色的水壶紧紧吸附在手心,壶口爬满了鲜红的血管,正源源不断的从他体内抽取着鲜血,他惊恐的想甩脱水壶,可它好像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怎么也摆脱不掉。
他举起右手在泥地上死命的磕砸着,右手手指已经破烂,白森森的能够见到指骨,伤口很大,鲜血却很少流出,就连他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右手除了水壶,小拇指上还带有一颗戒指。
戒指通体漆黑,圆形的戒指上有一道裂痕,顶端还有一颗米粒大小的黑色石头。在他用力的摔打下,混杂着血液的雨水扑在黑色的石头上,竟然被石头立刻吸收,黑漆漆的石头闪过一阵光泽,一股精纯的能量从戒指上弹出,虽然很微弱,却足够将嗜血的水壶弹开,水壶掉在地上,不断的扭曲身体,一阵起伏变化,最后竟然变成一个保温杯,银色的杯身上坑坑洼洼满是划痕和锈迹,样子说不出的丑怪,不过保温杯对自己很满意,在雨夜中东扭西歪。
费梵在雨水中急剧喘息,大量的失血,让他头很晕,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他努力将衣领拽长,湿漉漉的衣服让他很不舒服,他感觉到冷,一股透进骨子里的冷。
费梵看到前面有一个屋檐,将将能够避雨,他拖泥带水的走了过去,地上的保温瓶也一蹦一跳的紧跟在后面。
大雨下了整整一晚上,屋檐下已经没有多少干燥的地方,费梵哆哆嗦嗦将上衣解下,用手拧出一滩水,寒风扑打着雨滴洒在他的身上,让他说不出的痛苦。只好将潮湿的外衣重新披上。
一阵饿意袭来,他摸着饥肠辘辘的肠胃,露出了为难的表情,突然间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在自己已经破烂的长裤里,掏出一团黏糊糊的东西,透过上面依稀点缀的几粒芝麻,能够大胆推测出这是块烧饼,冷冰冰像一团生面的烧饼嚼在嘴里绝不好吃,可是费梵顾不得,三口两口吞进嘴里,还意犹未尽的唆了唆手指头。
冰凉的食物进入了肠胃,不仅没有让他满足,反而让他更加饥饿。此刻,再无食物入口的费梵,只有抱住肚子,将身体斜斜的靠在一扇冰冷的铁门上,他感觉浑身发冷,额头却热的要命,他发烧了。
他感觉浑身的力气被抽离,模模糊糊他看到有个打着伞的人,走到他跟前弯下腰在同他说话,他的耳朵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到,一阵眩晕传来,他的眼前一黑,坠落无尽的深渊。
清晨的鸟叫声清脆、悦耳,费梵睁开惺忪的睡眼,习惯性的伸了个懒腰,突然间,他的动作僵硬了,这不是他的房间。
他的房间很简单,白色是主旋律,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家具,床头还有他和父母的合影。虽然很简单,但是很温馨。这个房间则不同,到处都是粉红色,粉红色的壁纸,粉红色的家具,粉红色的抱枕,粉红色的被罩,他拉开立柜,还有粉红色的睡衣,粉红色的袜子,粉红色的胸罩,粉红色的内裤,唔,他捂住自己的嘴,赶紧关住了柜门,心脏还在怦怦的乱跳。
貌似自己在一个女孩家,还睡在她的卧室,这是怎么回事,做梦吗?
费梵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仔细回想,黄泉市、空空、雨夜,一切的一切都笼罩着一层薄雾,朦朦胧胧看不清楚。
莫非以前都是梦,根本就没有鲜血、死亡等一切恐怖的东西,他喘出了一口大气。
眼睛无意中扫描到床头柜一个破烂的保温杯,他的目光凝固了,往身上一看,白色的睡衣还是新的,就是大了点,穿在身上肥肥大大好像袍子。
吱啦,门被拉开,门框显出了一只羊脂白玉的手,紧接着露出一张宜喜宜嗔的娇容,看到费梵醒了,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她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有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闻到喷香的米粥味,费梵的肚子不争气的发出咕咕的叫声,他眼馋的望着那碗白色的米粥,下意识的舔了舔嘴角。
送粥的小美女扑哧笑了,她把粥放到床头柜,直起身笑意盈盈的望着费梵,这是个娇俏的小丫头,十五、六岁的年纪,水汪汪的杏仁眼眯成月牙形,两颗深深的酒窝一左一右点缀其上,她用细碎如糯米的牙齿轻咬下唇,略带婴儿肥的下巴,微微朝上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