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瑟瑟，从破败的门，从半掩的窗户，吹进房内，无缝不入，一阵阵冰凉吹在小诺布满泪花的脸颊，吹在青鸢还在瑟瑟发抖的身子上，吹在曼珠冰冷的心上。

“娘娘，你没事吧？”

待到寒夜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倾心殿，小诺才从惊吓中晃过神来，往曼珠身边爬来。

“我没事，快去看看青鸢。”

曼珠看到青鸢伤势严重，本想亲自过去看看，却不想全身没有任何一点点力气，连说话都显得吃力无比，一说话便扯着脖子，疼痛遍布全身。

“青鸢，青鸢……”

小诺早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只一个劲在那哭，一屋的狼藉，一室的狼狈，曼珠此刻也没了主意，不知道该先去抚慰谁的心，该去拾掇谁的心情，该去照拂谁的伤。

“青鸢……”艰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青鸢身边，见曼珠弯腰要去扶青鸢，小诺这才领悟，也忙帮着去扶。

和小诺一起将青鸢扶到床上，解开衣服检查了一番伤势，入目的便是触目惊心的一团青。这样的伤她宁可伤在自己的身上，这副躯壳她早就已经不在乎再烙下多少伤痕，却偏生伤在了青鸢身上，这让她心生不安。身体的疼痛不足以打败她，但是内心的愧疚却足以将她压垮，所以在这深宫她希望是孤身一人。

“对不起，对不起。”

曼珠内心冰凉无比，却发现一直走到现在，眼眶早就已经没了眼泪。青鸢原本没必要生生挨下寒夜的这一脚，她们虽是主仆关系，却也只认识了几天，她没必要护着她，在这深宫中，谁不求个自保。

“娘娘没必要觉得抱歉，奴婢这是心甘情愿的。”青鸢原本煞白的脸色缓和了不少，给了曼珠和小诺一个笑脸，示意自己没事。

“陛下的心也太狠了。”小诺一边垂泪，一边替青鸢擦着药。

“是我连累了你们。”

曼珠是真心觉得愧疚，心里不胜唏嘘。

“不怪娘娘，是陛下的错，这哪能怪娘娘。”小诺不忍看曼珠伤心，便想着尽量让曼珠宽心。

“若你们能出生在一个好一点的家庭，现在这个如花般的年纪，想必应该是享受着家里人的疼爱，现在却因为我这样的人，让你们在这里受这般委屈，是该叹命运的可笑，还是要怪我这样不详的人。”

“娘娘相信命吗？每个人都有她的命数，青鸢从来都活得甘愿。”

命数？甘愿？的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也许这样甘愿而又认命地活着便能够让自己蠢蠢欲动的心好受一些。青鸢也只是个被命运捉弄的人，但因了这份甘愿，所以，幸福这样的东西于她而言比不遥远。

“我人笨，不知道娘娘你们说的是什么，但小诺明白娘娘是我和青鸢的主子，我们做奴才的就要认本分，做好自己该做的。”

小诺无论何事总是在很认真地阐述着她的想法，这样的小诺总是让人忍俊不禁，忍不住心生怜爱。

“以后这样的事情还会发生，你们不要再护着我，保全好自己就好。”

曼珠知道今晚的这一切都只是个开端，只要她还在这深宫，就表示她无法离开这俗世的是非，她原本就只是薄凉之人，不想再去相信任何人，更不想再和任何人走近。

一开始，所有人都说她是天煞孤星，是不祥之人的时候，她还不信。越到后面，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以后，她便已经慢慢相信了命。她的确是个天煞孤星，就让她孤单存活也未尝不可，至少不会连累上别人，不连累别人，心里就会好受些。

“娘娘这是嫌弃奴婢们吗？娘娘你又何苦要把所有人推开，刚刚的情景奴婢们不是不知道，娘娘你一心求死，不肯和陛下求饶，想必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娘娘不说，奴婢们断然不会问，但请让奴婢嘱托你一句，还请娘娘珍重自己。”

青鸢一字一句嘱托着，字字发自肺腑，小诺和青鸢原本就心善，在她们的心中，主仆意识早已经深种，曼珠是主，她们便要誓死相随，不为别的，只因这便是一个奴婢的价值所在。

“我始终觉得歉疚，如果遇到别的主子，你们的日子会好过些。”

“娘娘可知，自从进了宫后，青鸢这几天才难得有个好眠，这宫里哪里不是艰险丛生，反而这倾心殿是唯一一个和这深宫不搭调的地方。”

“对啊，其实现在的生活反而比以前的好多，以前老是一步小心就要被打被骂，过得好生难熬。”小诺也撅着嘴附和道。

“谢谢你们。”

曼珠看到了小诺和青鸢的决心，不忍再拂了她们的好意，便只能道谢，心想着尽量不要再连累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