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去看寒夜此刻的表情，但是可以想象得出，如果不是碍于自己是赵国和亲公主的身份，她相信，自己早就已经被寒夜凌迟了。

她是那样的难过，那颗死去的心总是这样在自己以为可以刀枪不入的时候，鲜活地疼痛着，她完全不在乎别人认为她有多低贱，她不明白，她耿耿于怀的是是为什么自己一生下来就要贴上一个不详之人的标签，为什么她的身边不能有一个陪伴的人，回首这来时的每一步，她都走得好孤独。

不想让任何人看出她的脆弱，就让世人都当她是刀枪不入，让他们狠狠刺穿她的心脏，也不要在任何人面前掉一滴泪，去乞求他们的仁慈。就让她骄傲地受伤，这样才不至于让别人看着那么狼狈。

背身将门掩上的那一刻，眼泪迅速倾泻，倔强地抬起头，用手狠狠地擦干，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假装没有受一点点伤，慢慢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享受这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宁静。

这样的夜晚太过宁静，宁静地让人感觉沉闷，闷哼一声，感觉体内压抑到不行。

“别再踏足倾心殿。”

可以听得出寒夜在尽量压制着自己的情绪，曼珠低笑一声，亦辰就是他最在乎的人吧，想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软肋，那么将亦辰困住的便是他了吧。

“这是我的人生，为什么总是你说了算。”

亦辰的声音微微在颤抖，他也是伤心之人吧，舔了舔干枯脱皮的嘴唇，酒后内脏就像烧着一样，即使天寒地冻，即使心灰意冷，她迫切地想喝一杯水，一杯冰水。

“她来西池绝对没有和亲那么简单。”

没有那么简单吗？那该有多复杂，寒夜太看得起她了，她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不是来刺杀他，不是来让他国破家亡，更不是来当间谍，她自认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她之所以心甘情愿把自己锁在深宫，是因为她深爱的男人对她说“曼珠，我想和洛儿双宿双飞，就请你替洛儿进宫吧。”

她曾问叶然，就算不喜欢她也不至于将她送到别的男人的怀抱，为何偏偏选了她？

叶然说，因为这天下，只有她才会心甘情愿，才会永远让这个秘密变成秘密。

这是对她的讽刺吗？原来一开始叶然便知晓了她的心，吃定了她。

“我相信她。”亦辰温柔的声音有力地敲打在曼珠的心尖。

“你信她？孤问你，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刚刚。”

“才几个时辰，你便相信一个陌生人也不信王兄？”

“王兄难道不知，一眼千年吗？”

“她在知道你和我是兄弟时，连一点点的惊讶都没有，可见这个女人是知道你的身份才来引诱你。”

“她没有引诱我。”

“好！好！你信她？你拿什么信她？你可知你的身体没有赌的权利。”寒夜冷然的声音骤然提高了一度。

“我这身体，不就是王兄恩赐的吗？”

沉默，一切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许久过后，才听到亦辰缓缓地说：“你就那么恨王兄吗？”

“恨，我恨你让我变成这样，我恨你将我禁锢在这深宫，我恨你娶了我心爱的女人。”

心爱的女人？难道说他们兄弟和一个女人之间还有过三角恋？亦辰心爱的女子被寒夜抢了去，所以他才一直都未娶吗？

“你心爱的女人？”这当曼珠如此猜测时，寒夜既然也提出了这样的问题。

“对，我爱曼珠。”

这是表白吗？只是这样的表白也来得快，太苍白了，想来亦辰和寒夜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他此刻这样说，只不过是想气寒夜，不想顺他的意。

又是一个美丽的谎言，她这世间怎么可能会有人爱她呢，叶然曾说爱她，即使只是苍白的谎言，即使只是欺骗，其实她也心甘情愿在这样的谎言中存活，因为那个谎太过于美好了。

清脆的巴掌声结束了这一份争执，曼珠的心紧了紧，她的确是不详的人，亦辰才刚刚说爱，便已经受了伤。

“来人，将太子殿下带下去。”

“是又要把我锁起来了吗？可是王兄你如何去禁锢我的心。”

“若你再踏足倾心殿，我便把这女人给杀了。”

寒夜的威胁让亦辰闭了嘴，曼珠相信寒夜刚刚所说的话，亦辰也相信，因为他们都知道寒夜完全可以做得来，能坐稳这江山，寒夜靠的不仅是聪明，更是靠了他的那份狠烈，换句话说她的命如草芥般太过微小，不足以入这些贵族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