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出城
一路行来,萧子璃也看得倦了。早上起得太早,这时脑袋昏昏沉沉的,索性就闭上眼睛打算小憩一会儿,谁知竟然就这样睡熟了。一行人从上午出发,走到下午才到了庄子上。庄子门口,秦管事领着一群人已经等了许久。柳青衣轻轻抱起睡得香甜的夫郎,示意秦管事先领着众人进了庄子再说。
秦管事给两人选的住处在庄子西边,周围是一片竹林,远远看去在这个时候仍是一片翠绿。知道世女偏爱竹子,为人圆滑的秦管事自然就投其所好了。进了庄子之后,秦管事给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子打了眼色,那男子会意便上前给柳青衣带路。路上柳青衣也顾不及观赏四周的景色,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心中哭笑不得,看来以后可不能提前告诉他什么事儿了。还说要等着看庄子上有什么好玩的呢,现在却睡得这样死。
不久便到了住处,眼前赫然呈现的竟是两间竹屋!这两间竹屋建成的时间应该不少,但是却仍然保持着原来的青翠的颜色,屋子里面也被打扫的纤尘不染。柳青衣心中虽然赞叹秦管事做事周全,但面上却没有显出任何满意的神色。小心翼翼的将萧子璃放在床上,将被角掖好,又转身出门嘱咐枫儿好好照顾着,柳青衣才放下心去见秦管事。
“见过世女。”秦管事看着不苟言笑的世女,心中直打鼓,不知道是否有哪里做的不称她的心意。柳青衣点点头,看着下面紧张的脑门直冒冷汗的秦管事心中好笑,难道自己现在也有不怒而威的气场了?清咳两声掩住笑意,柳青衣抬手温声说道:“秦管事请坐。”知道世女没有怪罪的意思,秦管事在心里松了口气,抹抹头上的汗推辞几句便顺从的坐下。并非秦管事不将柳青衣放在眼中,而是几年前她的腿受过伤,每逢阴雨天或者站得久了便疼痛难忍。平时她也用着拐杖的,今天为了给世女一个好映象才咬咬牙坚持着。毕竟这些手握权势的人都看重脸面,若是一时不喜一个瘸子来掌管事情,自己可就有苦难言了。本以为今天没什么要紧事,世女只敲打几句就行了,可是没想到却多出来许多事。现在她的腿可真是痛得钻心!
看着秦管事扭曲的脸,柳青衣抛给玉影一个询问的眼神。听完这件事之后,柳青衣了然的点点头,看来这秦管事还是个实诚的。至少这几年兢兢业业的没做什么亏心事,看她这腿上恐怕也是请了许多大夫也没治好吧?心思绕了绕,柳青衣很亏啊又回过神笑着说道:“我和子璃来这里也不过是为了散散心,你们平日该做什么就还是按着原来的去做。我们这里的东西应该都准备充足了,若是还有什么需要自会吩咐你,不必花费太多精力来安排我们的事情。”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让秦管事做好自己的事,别来碍着她和自家夫郎。秦管事也是个聪明人哪里还能听不出来这层意思,连忙拱着手应下。这些世家子弟在京城里玩得腻了就会到庄子上小住几天。大多也是嫌规矩重,下人多事,细化庄子上的清净。看来今天回去要多警告几句,让那些人管好自己的眼睛嘴巴才行!秦管事的态度让柳青衣很满意,可是这样的人却被派来守着庄子,似乎有点可惜呢!又看着秦管事的确是苦痛难当,柳青衣摆摆手示意她可以下去了。得到了允许,秦管事急忙忍着剧痛出了屋子。
回到自己住的地方之后,秦管事的夫郎早就准备好止疼的药物,一边轻轻揉着膝盖一边询问着今日的情况。秦管事的夫郎姓李,约莫三十岁,爹娘开着一家药铺维持生计。他在家中的时候也跟着学过几年医术,要不然秦管事的腿也不会恢复到现在这么好。看着秦管事脸都痛得发白了,他担忧的问道:“还很疼吗?”问完又低下头看着秦管事的腿,小声的念着:“要不是我嫌学医枯燥,当初只跟着娘学了一点皮毛,你如今也不会受这个苦了!”
感觉到腿上的疼痛渐渐消散,秦管事靠在椅背上摇摇头道:“你也别再说这种话了。我的伤我自己知道,当年要不是你医治得及时,我恐怕这辈子都甭想站起来。你也尽力了,人生在世,哪能要求事事如意呢?这么多年,我也都习惯了。”说话间,她支起身体按住放在自己膝盖上的手,轻声说道:“不管你的事,别自责了,嗯?”成亲多年,连儿子都已经是出嫁的年纪了,秦管事握紧那一双因操持家务而苍老的手,心里感叹一句世事无常。
睡了许久,萧子璃翻个身迷迷糊糊的醒来。一时半会儿还没清醒,他看着烟青色的帐子愣了半天,终于将脑袋埋进被子里懊恼的大吼一声。他竟然睡着了!听到屋里的声响,枫儿知道自家公子已经醒了,连忙打好洗脸水端进屋。洗脸之后,萧子璃的思路也清醒许多,问枫儿道:“我睡多久了?世女呢?”枫儿利落的收拾着床,回道:“公子睡了大约两个时辰。世女现在和秦管事说着话呢,看样子也该回来了。”
话刚落音,门外就传来柳青衣放低的声音:“少夫君现在醒了吗?”然后便是流霜的声音:“现在已经醒了,枫儿哥哥正在里面伺候着呢!”柳青衣点点头进门绕过屏风就看见萧子璃正坐在桌边,侧过头看向自己。萧子璃才醒来,脸上还带着一丝潮红,眼睛泛着一层水光的,粉色的双唇因为沾了茶水显得晶莹水嫩。猛然看到这一幕,柳青衣呼吸一窒,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往头上涌,脸上泛红。萧子璃见妻主脸色异常,担忧的问道:“妻主,你不舒服吗?”说着还走到她面前,将手背贴在对方的额头上。被这冰冷的温度一刺激,柳青衣缓过神握住他的手,一边哈了口气揉搓一边转移话题:“很冷么,手这么凉?”
“不冷,我这是天生的。爹娘也给我找了许多大夫,可是都没什么作用。”被妻主的手捂着,萧子璃舒服的喟叹一声。手脚冰凉是他天生的毛病,以前爹娘都担心会有什么问题,找了许多大夫,可是那些人却连是什么毛病都诊断不出来。好在这病也不影响什么,冬天的时候尽量少出门就想了。要是妻主今天不说,自己都把这个毛病忘了。
看着那人满不在乎的样子,柳青衣轻叹一声点着他的鼻尖,语气满是无奈:“自己的身体你能多在意一点吗?这种事情可大可小的,等回了王府我叫太医给你瞧瞧。”眼看那人又要拒绝,柳青衣好笑的摇摇头道:“这回可不能依着你了。良药苦口嘛,对你有好处的!”
“唔......”萧子璃的一张小脸都要皱到一起了,“可是我喝不下。”松开已经捂热的双手,柳青衣将手放在他的两颊向中间挤压,笑着说:“那这样吧,只要你肯乖乖看大夫,作为奖励,我亲手下厨做好吃的给你怎么样?”萧子璃扭曲的挑挑眉,问道:“什么好吃的?”都说女子远庖厨。平常百姓家的女子连半步都不肯靠近厨房,堂堂一个世女别说是好吃的了,就是能分清糖和盐就不错了。柳青衣看出他眼中的不信,摇着食指笑得神秘:“秘密!”
两人的晚饭,是按照柳青衣吩咐的农家小菜。可是柳青衣世女的身份摆在那儿,厨房里的人胆子再大也不敢将原滋原味的农家菜端上桌,只是意思意思的做了几个清淡的精致小菜。柳青衣原本也没想着要吃糠咽菜,看到这桌子菜也没挑剔什么,更何况这味道还不错!
看出妻主脸上满意的神色,萧子璃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她碗里,笑嘻嘻的问道:“不知道妻主的厨艺能不能比的上这个?”什么时候还学会拐弯抹角的打听消息了?知道他这是不信任自己,柳青衣挑挑眉回送他一夹豆腐,道:“你猜啊。”看着碗里白白嫩嫩的豆腐,萧子璃嘴角抽了抽开始埋头吃饭。
饭后,柳青衣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包袱,给萧子璃围上一条披风,就拉着他向外走去。萧子璃虽然好奇妻主这是要做什么,但是他因为明白平时小打小闹可以,一旦在大事上只要乖乖听话就可以了。嗯,这应该算是大事吧?算吗?答案没想出来,倒是被自己的这个问题逗得“噗嗤”一笑。听到笑声,柳青衣微微歪过头看向萧子璃,不解他为什么发笑。不过萧子璃这次也眨着眼睛,将食指压在唇上道:“秘密!”无奈的摇摇头,柳青衣指着前面不远处。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萧子璃不由的睁大眼睛,那里竟然是一片枫林!不过现在天色已晚,要看枫叶也不是这个时候啊。看出他的疑惑,柳青衣摇摇头笑道:“秘密!”然后拉过他的手向枫林走去。后面的萧子璃鼓鼓嘴,又好奇又不甘愿的跟着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