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白梅引落雪调(二)
这一整天,他都守在影儿身边,而沈言也未来过。天将晚时,能听得见屋外丝丝游风声,钟离墨皱着眉头触到了床上人儿微凉的小手,当下,他便将她连人带被一块儿护在怀中。沈言进来时见到这幅情状,只得背过身去干咳了几声。
“师父你少来,”钟离墨领会到沈言的意图,面不改色心不跳道,“这还不都是你这儿太凉了。”
听他这么说,沈言这才又转回身:“这,你说得有理。”
钟离墨这才看清,师父手里有一碗汤药,于是,他又道:“师父您将药碗搁下便去休息吧,剩下的就交给徒儿。”
沈言的嘴角略有抽搐,他这徒儿,也忒。。。。。。
“好,好,忙了一天了,忘了鱼还没有收。”沈言讪讪地自言自语,将药碗搁下走出门外,临出门前他交代道,“药得趁热给影丫头喝下。”
钟离墨嗯了一声,沈言彻底服了,只好去收鱼。
沈言一离开,他便将影儿重新安置好,起身到桌旁端来了药,先用自己的唇试试药温,然后一勺一勺给她喂下。影儿倒是配合,悉数将药喝下。钟离墨看着她虽昏迷,却乖乖喝完了一整碗药,便也不由自主地心情好了些许。
连着的三天,他同沈言都在想办法,两人均未睡个安稳觉。第四日头,钟离墨再忍不住,对沈言说道:“师父,去睡一觉吧。”
正在桌上写写画画的沈言一个踉跄,钟离墨连忙将他扶住。
“阿枫,为师倒在圣城古籍里找到了一个方法,我们不妨可以一试。”他揉揉额头,由着钟离墨扶着他坐下。
正说着,隔壁屋内传来的声响让这一老一少顿时眸光一闪,影儿醒了,这是毋庸置疑的。
“师父,您先去休息,剩下的,等睡醒了再说。”钟离墨坚持,沈言便也不再拒绝。他起身,迈着缓慢沉重而又不稳的步子,向他的卧房走去。
窸窸窣窣的一阵声响过后,钟离墨才转身朝顾影所在的房间走去。
“慕枫,”看到来人的第一眼,顾影便哑着声音唤他,可是又立马换了称呼,她道,“钟离墨。。。。。。”
“你醒了。”玄衣男子坐到她身边,伸手探了探她的前额。
“钟离墨,”顾影刚醒的惺忪乌眸盯着他,“我睡了很久了吗?”
“唔,”钟离墨笑出声来,“睡得昏天暗地的。”
听他这么一说,顾影也笑起来。她的盈盈笑脸倒映在他双眸里,叫他看得真真切切的。
咫尺的距离,影儿唯唯诺诺半天,又道:“那天你对我说的话,还,还作数吗?”
说完,她便不自在地垂下了眼眸,菀月的话,让她有些担忧,如果,如果眼前的男子真的喜欢上了别人,那现下她说出这番话,得到回答后应该如何自处?她是很纠结,纠结了老半天才下定决心鼓足勇气问出口的。跟着沈言的这些年,她学得大胆了不少,所以她敢问,只是身为女子身为顾府小姐,她始终还是抛不开女孩子家的矜持和顾府千金的娇羞的。
“还是算了,你别回答好了。”忽地,顾影又冒出来一句话,随后小声道,“我想,应该是不作数了的。”
钟离墨沉着眼眸看着眼前自说自话的女子。他这一动作,却叫顾影误会了,而且误会的很彻底。
“你别在意,也别往心里去,我,我刚醒来,可能脑袋还有点不清楚。”她对他扯出一抔苦涩的笑,之后便抬手挠后脑勺。
她的一举一动是机械般刻意,钟离墨伸手拉下她不停抓自己脑袋的小爪子,幽幽然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不作数了?”
猛一抬头,顾影直接撞上了他微垂的脑袋,砰地一声虽不算很响,却仍叫顾影龇牙咧嘴了起来。她一边哀嚎一边偷偷瞄一眼自己面前的男子,他倒是岿然不动声色,好像她撞上的根本就不是他一般。
钟离墨一只大掌附上了她的额头,有一下没一下,轻一下重一下,急一下缓一下替她揉着,边揉边平静道:“本就笨得离谱了,这么一撞,只怕笨得更离谱了。”
顾影扬起脸蛋泪眼汪汪地望着他,眼神中射出的忿恨火花几乎要将他烧着了。
“还疼不疼?”他没有在意她欲杀人般的眼光,继续问她,一派波澜不惊。
“。。。。。。疼。。。。。。”好半晌,顾影终于才从牙齿缝里挤出一个字来。他是故意的,本来不怎么疼的,反倒叫他越揉越疼了。
钟离墨却是笑了,他道:“既是疼,那为何不早说?”
这下,顾影完完全全明白过来了,他就是故意的。拉下他一直为自己揉揉按按的大手,顾影坚决不让他的手再挨上自己的额上一次。
还没来得及甩开他的那只手,顾影却叫他反握住了自己的,刚想抽回,只听得他嗓音低沉,仔细去听,顾影才听得清。
“不疼,你不长记性。”他说。
这话一听,顾影的火立马蹭蹭蹭上来了,坐直身子,她反问他:“我为什么要长记性?”
钟离墨不说话了,一个用力,直接将她拉至自己怀里,紧紧拥住。
他的怀抱很温暖,顾影就这么让他拥着,他身上有淡淡地沉檀香味,那是自己极爱的味道,甚至于自己的名字也化用了同那种香相同音的两个字。
“钟离墨,”顾影在他怀中开口,声音小小的,却异常清晰,她说,“我喜欢你。”
拥住她的玄衣男子保持抱住她的姿势,沉默良久,才道:“我知道。”说完,抱着她的双臂又紧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