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3

“将军擦擦嘴角的血吧，可千万别被小主看见了。”苏流听到上方传来一个女声，抬头看见一张丑陋的脸，一时间想不起她是谁。

苏流站了起来，用手背拭去血迹。

“将军这算什么？”我看了眼地上已经干涸的血迹，嘲笑地看向他，“这口血该不会是为了尹素而吐的吧？”

苏流一愣。

他想起眼前的这个女子是谁了。她是尹素的心腹，名无言。

“尹素何德何能能让将军吐出这口血啊？”我站在他的身边，戏蔑的眼神投在他的脸上，“既然当初做了，现在后悔又算什么？”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苏流淡然的眼神瞥了过来。

“可尹素才是我真正的主子！”我被他的眼神刺激到了，“当初将军做了那样的事情，一定是密谋了很久的吧？那么现在为什么又来懊悔？难道你都没有和静嫔提起过这件事吗？没有告诉过她她今天能呆在关雎宫都是因为她的哥哥替她铲除了真正的太子妃么？！”

苏流的眼神变得犀利：“给我把嘴巴闭紧点！不准告诉萦儿这件事！”

我嘲讽地笑了笑，说：“怎么？将军怕么？怕静嫔知道她心中一直崇拜的哥哥原来是这样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人么？”

苏流沉默了。

“请将军记住，尹素不需要任何人来同情。她既然现在出现了，那么就说明她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来实现当年的诺言！”我咬牙切齿地说。

“我没有同情她。”苏流低声说，“只是问候一句。”

“问候？”我轻笑出声，说，“问候一声至于让将军折断手中的扇子么？一句问候换来的答案会让将军口吐鲜血么？！”

“当年先皇颁布圣旨的时候将军不是在场么？那么，就应该知道她被打入了乐籍！”

苏流轻咳了两声，苍白的嘴唇又泛红了：“我以为，先皇不会狠心到那个地步，毕竟……毕竟端柔夫人是……”

“端柔夫人？”我的眼眶泛红，“就算有端柔夫人在又怎么样？先皇依旧杀了尹王爷，依旧抄了尹家，依旧将尹素送进了宜春院！”

端柔夫人，也就是我娘，是当年那场悲剧中唯一没有受到伤害的人。

甚至，在后来先皇给了她一个封号，葬入了皇陵。

而我的爹爹，是真的真的被处斩了，我甚至记得那一天爹爹在临死前看我的那一眼，他还对我说：“素儿，爹爹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娘。”

话音才刚刚落下，一把屠刀就落了下来！

顿时鲜血满地！爹爹为东临王朝活了一辈子最后却连一个全尸都得不到！都是因为苏流！因为他送的那件皇袍！因为他的一句话！

我站在苏流的面前，身子在剧烈地颤抖。

苏流皱了皱眉头，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将我按在了墙上，身子毫无预兆地压了上来，他看着我的眸子，一字一句地问我：“你究竟是谁？”

我大惊，立刻平息一下气息，说：“我……我是无言。”

“无言？”苏流嘴角微勾，说，“如果你是无言，那么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关于尹素的事情，就算你是心腹，怎么可能连那么多细节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以她的性格，是不会将这样的事情随意告诉他人的！你到底是谁？！”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

“听说，这个世上有很多人会易容术，只要将绘制好的人皮面具黏在脸上便可。”苏流粗糙的手抚上脸颊，想寻找接缝处。

我虽僵硬着身子，却在心中冷笑。

我脸上的这面具可是师父亲手制作的，当年本来师父要带我远离盛京这个地方，只是我不想背着逃犯这个罪名逃一辈子，师父无奈，只好陪着我留了下来，只是搬离了清风谷，也和皇室断了联系，直到——直到那件事发生以后，我狠下心要报仇，建立起暗月阁，师父才跟着我住进了暗月阁。

我用另一只自由的手抓住苏流在我脸上任意摸索的手嘴角勾起弧度。

“怎么？是怕我揭穿你真正的身份么？”苏流的嘴唇凑在我的耳边，轻声地说，“你怕了吗？尹素。”

我心里吓了一跳，脸上没有表现出来。

“将军，你很了解尹素么？”我冷笑。

苏流仅仅愣了一下，立刻回过神，一脸严肃地看着我，说:“虽说相隔十年，但我依旧懂她，和当年一样。”

我嗤笑:“你懂尹素？这个世上只怕最没有资格说懂尹素的人便是你！苏大将军！”

我故意咬重了最后的那四个字。

随后，我毫不犹豫地推开他，一掌打在他的肩上。我受不了他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这会让我想起十年前他出征前的最后一面。

当初那样和谐的画面，谁会想到那是他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的前奏？

苏流后退了几步，痛苦地捂住被我打中的胸口处，嘴角又流下了一丝的鲜血，接着便开始剧烈地咳嗽。

我被他吓了一跳。

我这一掌虽然用了不小的力，但对于他这种从小练武长大的人几乎没有多大的伤害，而我的一掌居然打得他口吐鲜血了？

我上前一步，迅速扣住他的手腕。

“你干什么？！”苏流脸色变得青紫，似乎看见我替他把脉有些恼怒了，只是，这样的伤者还不足以摆脱我。

“你之前就受伤了。”我眯起眼睛。

“你只要守好自己分内的事情便好了。”苏流盯着我的眼眸，看了许久后，说，“也转告尹素，我一直在等她回来报仇，只是希望她别央及他人。”

“将军的他人是指谁？”我挑眉看向他。

“除了我以外的所有人。”苏流的口气带着央求，“苏府里的人都是无辜的，希望尹素的报仇不会伤害到其他的人。”

“无辜？”我嗤笑道，“尹府的人还都是无辜的呢。尹王爷也是无辜的呢。”

苏流无言以对。

我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的瓷瓶，丢给他，说:“尹素想怎么报仇都是她的事，但我知道，她一定会想尽办法让你生不如死！在这之前，还请将军把身子养好吧。”

说完，我转身走进了关雎宫。

苏流握紧了手中的瓷瓶，长叹一声，可这声叹息却在一半的时候终止了。

那白色的瓶身上刻着清楚的几个字——

暗月阁·修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