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初：第一次看见那两个人站在一起，是在舞台上。他们之间距离很近，只是，彼此却又觉得那样遥远。在他看她的眼神中，我看到了宿命的意味。

辉煌的灯光。拥挤的座椅。十二月初的夜晚。

这里是冰帝华丽如剧院的会场。座无虚席。

年底的庆典。邀请了各个学校的代表。

在看到她穿着长裙走上舞台的同时，忍足不可抑制的愣住了，以往月白的印象里如今却晕染开一片片旖缡的嫣红。

一袭华裳，如梦如幻。

忽然他闻到了一股味道，虽然只是稍纵即逝，但还是另他很难忘记，或者说是忘不掉。

那香气，像是从雪上渗出的，幽深绵长，淡淡的、却像是一直环绕在周身，挥之不去。

忍足望着离海澈的眼睛，那双眼时常如海水般深不见底，但又是十分清透，没有半点晦暗存在，像是一块清凉的水晶，缓缓的住进他的紫眸里。

台上的少年少女，并肩而立，风华绝世，天下无双。

少年弯起嘴角，依旧笑得温柔淡雅、风度翩翩，不知掳获了多少少女的心，但那表情却让离海澈觉得有那么丝缕的压抑，那双紫眸如同万丈潭水般幽深，像是能将人牢牢吸住一般。

“因为命运，它永远不会给谁什么结果。它慷慨给你的永远只是机会而已。能否得到你所希望的结局，在于你是否能把握住机会。所以，没有人有资格去抱怨命运的不公，尤其是当他给你机会而你却没有把握住的时候。如果你没有为了你想得到的东西奋斗过，就请别为你失去的东西而哭泣！”伴随离海澈铿锵有力的独白，演出结束，所有的观众，起立、鼓掌、掌声雷动。

直到演出落幕，忍足脸上的微笑始终保持着，完美不露痕迹。喧哗的掌声之下，却又弥漫开浓烈的寂寞感。

因为只有内心才能明白，这是最后的告别。

真正了解你的人，是从你的笑容里看见伤痛的人。

即使得到了全场的喝彩，得不到身边少女的认同，又能怎样？

那个少女，初遇时看似飘忽不定，尔后却被那一霎的真实若吸引，但发现即使柳暗花明依旧是人迹罕至。命数的砝码稍一倾斜，开了个更大的玩笑。他们的交集，在相遇之后便渐行渐远，即使近在眼前，也像是相隔千里。

最遗憾的词，是一念之差；最悲伤的话，是咫尺天涯。

当帷幕缓缓落下，离海澈的手也不着痕迹从忍足的手心抽走。一同落下的，还有那个少年嘴角的笑意。昏黄的光线模糊了少年难得苦涩的眼神。

离海澈缄默片刻，不愿拆穿身畔少年的口是心非。只是，对于这份太炽热的感情，她始终不知该作何回应，或是说，无法回应。

喝彩鼓掌的观众如潮水般，湮没了平息了。喧嚣之后的安静尤其显得寂寞。待到灯光暗淡，人去楼空，巨大的空旷感回荡在礼堂中久久不去。仅剩离海澈与忍足站在搭好的高层架上沉默无言，隐隐的晦涩与尴尬环绕在两人之间。

–––不是每段感情都能有始有终，但生命总免不了一阵疼痛。

这个空中舞台并不稳固，坐在上面有些晃悠。

忍足看向别处，在他身上却有着惊人的落寞。

就像烟花的璀璨过后，总给人带来无尽空虚。

离海澈知道，忍足对她是有不同之处的。多少次目光交汇时的热忱，她不是没有感受到。但那又如何呢？她的心意却不曾在他那里逗留。因为即使是恋慕着离海澈，他也仍是一个聪明犹甚的掠夺者，不曾放下属于秉性的那一部分戒备。

她能看清他的心思，却感受不到他的真实。

“结束了呢。”忍足的声音不大，传入她耳中，有种名为不舍的情愫在流连。是吗？大概是结束了。这场盛大的表演，终究只是烟消云散。

即使曾经，确实为这个风度翩翩的少年吸引过，但那虚臾一霎换来的，是更为透彻的清醒。

无声勾唇，掩去了那一秒的目光交错。“以后，大概没有时间这样频道的来冰帝了。”她大概，会特意避开这里。

毕竟在感情中，需要的不是博弈，而是扶持；不是愈发精明，而是相互亲昵甚至犯傻。

心里忽然想起了另一个少年。尽管和他有着相似之处，但更多的，是天壤之别。

那个同样是温润如玉，但又截然不同的少年。自己心里，其实早就接受了他，也因此，再不愿兑换其他的可能。

忍足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身旁少女的脸，奢望从她恬淡如水的脸上捕捉到哪怕一丝的眷恋。

然而，就连自欺欺人的机会也不曾有。平静的脸庞找不出半点不舍与眷恋，那双已刻入脑海的眸子，清冷透彻，流光婉转，有理解，有感动，唯独没有他想要的东西。

多少次心领神会的默契，多少次长久凝视的目光，多少次台词与真话并用，在华丽的旋转中搂住的双肩，在盛大的灯火下环绕嗅吸的发香……居然到最后，仍是无疾而终。感情的天平此消彼长，当他在天平一端投注太多砝码，便已注定了另一端的轻薄虚微。

谁还能记得迷雾中的那场幻梦？

是哪一步的不慎走错了，还是一开始自己就错失了她的世界？

试探性的靠近她，心跳意外的加速，仿佛近在咫尺的少女却又恍若千里之遥。

“澈以后会想起吗？想起这场演出……想起我们么？”嗓音深沉如海，晦暗如夜。

最伤人的话语出自最温柔的嘴。

嘴唇间低沉的声音艰难的从假装上扬的嘴角间溢出，甚至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轻颤。

蓝眸轻眨，席卷了最后一丝残存的奢望。

“会，但是在落幕的那一刻起，这一切就已经成为过去了。”

亦或许，有的事情，一旦偏离了原有的轨道，就真的回不去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