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堇竹阁。

“凉昔？你是怎么进来的？”乔人惊奇地睁大眼睛，紧张兮兮地拉过匆匆忙忙从侧门跨入的凉昔，四处张望了一下，把门关上。

凉昔光洁的额头上泛出点点汗珠，舒了口气，从袖中取出几块碎银，摇了摇头说：“有了银子什么都好办，上次在焚香房离常在使我去丢些东西，我看都烧了怪可惜的，就拾了个包裹回来，没想到现在还能派上用场。”

黄昏的霞色透过窗纱隐隐透了进来，在朱红的房梁下打落飘洒的光影，宫内一片混混的阴黄色，加上下午刚刚下过雨，一股子潮气扑面而来。凉昔叹了口气，轻轻走到一直无言的欢贵人面前，眸子中流不尽的辛酸江水。

“……”和往常一样安静的欢贵人，她白皙的脸上深深印了五个鲜紫的手指印，边缘的地方是要溢出鲜血一般的深红，可见任婧儿当时打这一巴掌的时候是多么不怜香惜玉。凉昔灵动的眼睛中有晶莹的液体要溢出，嘴角微微颤抖，慢慢在欢贵人面前直身跪了下来，泪水夺眶而出，声音有些颤抖：“…子佩…子佩都没告诉过奴婢娘娘受伤了……”

欢贵人苦笑了笑，樱薄的朱唇轻启，俯身把颤抖的凉昔从地上扶起，苍白的脸上是从未看过的难受：“皇后本就看我不顺，事到如今也是必然，你不必为我痛心，不值得……”“不！”凉昔抹了抹脸上的泪花，仰起头，带着哭腔对欢贵人说：“娘娘…您别再自己折腾自己了，凉昔的主子已经被皇后逼死了，求求您……别委屈自己了！”

“凉昔，”欢贵人一惊，叹了口气，慢慢走向窗边，看着窗外即将夜幕到来的天色，柔美的轮廓像画一般融入窗口：“好几年了，我被关在这个金丝笼子里，每日都是红墙黄瓦，与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男人相处，看着这永远一成不变的狭隘天空，连飞过去的鸟儿都是永远的灰色羽毛，从来不会在我的院子里停留半步。这种整日勾心斗角的日子，我早就过腻了……”

乔人点亮了长明灯，静静搁在桌上。

“可是，乔人怎么办？”凉昔狠了狠心，咬牙说：“您未免也太自私了……”不争气的泪水又滚落下来，凉昔身子一软，又跪在了地上，低着头，脸色通红。“凉昔！”乔人脸上露出惊恐地表情，一把捂住凉昔的嘴，慢慢蹲下，抱着痛哭的凉昔。

夜色初降，天气微凉。

二.

可是，乔人怎么办？

我是不是……就算为了乔人，也应该做点什么了。

凉昔说得没错，我的确，太自私了……

三.

长安城。

含香院。

“小姑奶奶，我说，你都在这儿一天了，你到底要干什么啊？”卸了妆的顾扶白一脸无奈，围着悠闲自在翘着二郎腿坐在凳子上喝茶的南子嫣转来转去，见南子嫣不理他，又转向夏千秋：“我说王爷，您这酒也喝了，姑娘也看了，曲儿也听了，您的十一哥也早就回府了，您看看……要不您和子嫣改天再来玩？”

“谁和谁玩啊！”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互相瞪了一眼之后，又重新转过头去，她喝她的清茶，他看他的好戏，不亦乐乎。

顾扶白细长的眉眼有点惆怅了，既然这样，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吧。顾扶白从邻桌挪来一把椅子，坐在他们两个中间，托着腮左边看看右边看看，最后干脆双眼放空周游九霄云外。

良久。南子嫣先煞不住气了，腾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嘟了嘟嘴说：“我要回家了。”旁边的一把椅子也被拉开，少年俊美的脸在南子嫣眼中无限放大。夏千秋用手指勾起南子嫣的下颚，勾了勾嘴角，说：“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走夜路会被人贩子拐去哟~不如让小爷送你回家吧。”

“去去去，谁要你送！”南子嫣脸色微红，推开夏千秋，转身要往外走，却被一双手钳住：“是不用送啊，哥哥接你就好。”南子成眯着那双漂亮的佻角眼，一把拉过南子嫣，弯起手指在她头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响栗：“不听哥哥话，又乱跑！”

“不…不关我事啊……”顾扶白眼光游离了一下，尴尬地笑了笑。“还敢说……”南子成努了努嘴，转身又对夏千秋说：“很晚了，千秋王怕是回不去宫里了，还是在本王府中住一宿吧。”

夏千秋笑了笑，冲南子成作了一礼，看着南子嫣，眼神中写满“挑衅”二字。

月未上梢。

四.

丞相府。

“菀姐姐，明天宫里就来嬷嬷了……”苏酿躺在床上，眼睛直直盯着窗外的天空，幽幽说了句。

公孙菀娴“嗯”了一声，翻了个身，朦朦胧胧说：“早点睡吧。”

五.

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