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衣一怔，忽而放心，可又觉得有些酸楚，仿佛在人潮中走失的孩子，突然找到牵引自己的大手，喜极的同时仍会忍不住哭叫，你为什么不早点来！

那个男人走近林青衣，察看状况。

林青衣感觉那个男人走近，只觉倦极，嘴唇簌簌发抖却出不了声，只在心中嘶叫，不要问我发生了什么，不要问我为什么会弄成这样，不要问我接下来该怎么办，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所求不得，所愿不遂，进退维谷，前途茫然。

林青衣抱着自己的双膝蹲下来，脸埋在臂弯里，徒劳的想把自己缩起来，以求得一点点虚伪的安全感。

那个男人也蹲下来，单膝跪地，撩开林青衣汗湿的额发，温暖的大手覆上冰凉的额头，轻声：“无论你做了什么，我总是站在你这边的。如果你要去地狱造反，我会为你一路放火。”

只可惜……现世不行。

一来，是他答应过水倾城的要求；二是，他确实看出了，水滦那个人，并非林青衣的良配啊。

林青衣不出声，只是突然微微发抖，象寒风中残留在枝头的叶子，那个男人拍拍她的后背，安抚道：“回去吧，我帮你熬一碗粥喝。”

熬粥熬粥，他在青睢谷里唯一做过的事情就是熬粥了吧？所以林青衣喝了两三年的粥，到最后终于被逼得自己站在了灶台边儿上，成为了一代烹饪的好手。

那个男人没有给林青衣回应的时间，在他看来确认对方心意的方法，并不是只有对话一种。自少年时起，他便在语言的迷雾中寻找真相，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话语的可靠度从来都不高，也许不至于是最不可靠的，可是比它更可靠的东西要多得多。

那个男人轻轻拉起林青衣的双臂放在肩上，林青衣微微挣扎，“血，会弄脏衣服。”

哪里来的血？

男人一怔。

却发现林青衣的脸色已经涨得通红，简直不敢看他。

呃……这么说起来，也许是女性的葵水期（大姨妈）到了？

原谅他虽然知道自己这个徒儿是女的，但是却从来没关注过这些小事啊……

那个男人背起林青衣，尽可能以开朗的声音说道：“是啊，是啊，没钱买新衣服，干脆把你卖掉，换衣服好了。”

这个一丝不苟，严肃认真的男子，正努力的说笑话逗他开心呢，虽然笑话说的很烂，可林青衣愣了一下之后，还是淡淡的笑了。

从来没有什么豪言壮语，安静的站在一边甚至会被忽略，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无论他处境有多狼狈，他一出现就是有办法让林青衣安心。

也许……这就是他们从小培养出的默契。

林青衣伏在那个男人的背上，宽厚温暖的后背，她突然觉得，有这个人在这里，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渐渐觉得眼皮好重，林青衣闭上眼睛，含糊不清喃喃道：“师父……师……”

那个男人脚步顿了一下，然后欣然微笑：“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