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北平城如同熟睡的婴儿，轻微的风声是鼻间温暖的呼吸。

“你说什么？她从你的府上逃走了。”

这一声雷霆之怒的吼声，犹如天空响了一个惊天炸雷。

明珠唯唯诺诺地说：“回皇上，奴才已经派人前去捉拿青梅回来了。”

“捉拿？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你一个狗奴才竟敢说捉她回来。她是朕的淑妃，知道吗？”

“请恕奴才妄言，奴才一定将淑妃尽快找回来。”

明珠从没有见过康熙如此动怒，好像大清王朝将要风雨飘零了，他才会变得不可理喻。

“我听人说淑妃是明大人自己放走的。”

索额图向来喜欢在一旁煽风点火。

“是这样吗？”

明珠连忙说：“皇上，奴才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啊！”

“这样最好，如果我发现这次淑妃之事与你相关，定斩不饶。”

“奴才领命！”

明珠知道这是康熙再说气话。以自己现在门生故吏遍天下，势力在朝中盘根错节，更是大全手握，实力比当年权倾一时的鳌拜更为强盛。就算是孝庄也不敢对自己轻举妄动，康熙更不用说了。他知道康熙今天如此震怒，不仅是为了青梅的事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一定是朝中发生了更大的事情。

“索额图，听说固泰在狱中病死了，是吗？”

“回皇上，固泰贝子昨天夜里在狱中得急症死了。”

康熙冷冷地说：“我让你看护好固泰，这才没几天，你竟然告诉朕他得急症死了。我要你这个狗奴才有何用？”

索额图吓得面如白纸。

“不是的，皇上，奴才每日好就好菜伺候着固泰贝子，他的身体也一向健好，谁也会忽然得了急症？听狱卒说固泰贝子是半夜病发身亡的。”

“你个狗奴才，固泰贝子一向身体健好，怎么会突然病发身亡，你当朕是三岁小孩子吗？你有几个脑袋，还不尽快说出实情，要不今晚你就等着去刑部大牢里度过吧！明珠已经把事情的真相都告诉我了。”

“回皇上，奴才愿意招认。”

明珠心里不由一惊，康熙这一招实在是高。他利用自己调查索额图，然后将自己出卖给索额图，让自己和索额图水火不容，最后结成不共戴天的生死仇敌，这样就可以牵制自己在朝中的势力了。他一直向索额图示好，私底下还送了不少金银珠宝，古玩奇珍，两个人的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下来。康熙这一招釜底抽薪，自己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了。

“皇上，都是老佛爷的主意。”

“是谁将固泰在狱中的事情告诉太皇太后的？她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奴才也就不清楚了。”

“明珠，你对固泰的事有什么看法？”

“回皇上，奴才认为太皇太后是为了皇上好。”

明珠决定拉索额图一把。

“是啊！固泰是个反贼，死不足惜。”

索额图是孝庄的人，他连忙帮着孝庄说话。

“你个狗奴才，固泰和朕是手足，你说他是反贼，死不足惜？我看你是活腻了。你不是仗着皇祖母的护佑吗？今天他老人家不在这里，朕要看看还有谁保得了你？来人，将索额图这个狗奴才押入大牢，明日午时斩首。”

“皇上饶命，饶命啊！奴才一片忠心日月可鉴。”

“皇上，你就饶了索大人吧！他也是忠心为主。”

康熙冷笑着说：“你们两个是朕的左膀右臂，如今反而要挟起朕来了。”

明珠听康熙如此说，看来索额图这次是救不下了。

“皇上，饶命啊！”

这时一个面白无须的老太监从门里走进来，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太皇太后驾到！”

康熙一听是孝庄来了，连忙出门迎驾。

“玄烨，听说你大半夜不睡和明珠和索额图议事，我就过来看一下。”

“皇祖母，都这么晚了。孙儿只是和两位大人说些小事，您老人家怎么过来了？”

孝庄温和地笑着说：“我怎么只看见明珠，不见索额图呢？”

“回皇祖母，索额图有事出去了。”

康熙向明珠使了一个颜色，他便心领神会出去了。

“玄烨，听说你要娶明珠的表侄女是不是？”

“是，孙儿想娶青梅。”

“你可知道她的身世吗？”

“皇祖母，孙儿不知。”

孝庄拉着他的手说：“玄烨，如果你真想娶那位青梅姑娘，皇祖母改天就让人去明珠府上提亲。”

康熙没想到孝庄会如此痛快答应这件事情，不由感到喜出望外。

“奴才叩见太皇太后。”

“索大人这是去了哪里？”

索额图回答说：“回太皇太后，奴才去吩咐侍卫们加强守夜，听说最近反贼十分猖獗。”

“有劳索大人，你和明大人退下吧！老身和皇上还有话要说。”

“是，奴才遵命。”

索额图和明珠退了出去。

“玄烨，你为什么要瞒着皇祖母私自收押固泰呢？”

“孙儿不是有心欺瞒您的，只是我知道您知道固泰没有死，一定会杀了他的。”

“难道他不该死吗？那夜刺杀我的人正是他。”

康熙辩解说：“皇祖母，固泰杀你是有罪，可是他替父报仇之心值得同情。”

“他值得同情？那你皇祖母我呢？当年如果不是我先下手为强，让多尔衮派人圈禁了豪格，你以为今天站在这里的人会是谁？”

“可是毕竟是我们对不起他们的。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康熙自幼在孝庄的护佑之下长大，没有经历过皇子之间的夺位之争，自然无法想到当年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血腥斗争。他不知道皇位之争没有骨肉亲情的。只有把挡在前面的人屠戮殆尽，才是唯一的活路。

孝庄双眼怒睁说：“对不起他们？如果当年失败的是我们，他们会觉得对不起我们吗？你和你皇阿玛的皇位是我拼尽全力挣来的，你竟然说我太残忍了？”

“孙儿绝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固泰就算活着也不会掀起什么风波的。”

“你难道还不清楚现在的时局吗？东都的郑经蠢蠢欲动，云南的吴三桂狼子野心，京城还有朱三太子的余党作乱，朝野之中更是有人心怀叵测，我大清江山岌岌可危，你竟然一点忧患意识都没有？”

“孙儿知错了。以后有什么事情一定和皇祖母商量。”

孝庄脸色有些缓和说：“玄烨，你不知道当年的情况，我们虽然圈禁了豪格，可是对他的部下并没有采取赶尽杀绝的策略。一是因为当时大清入关不久，天下未定，正是用人之际。豪格的部下皆是能征善战的勇士。二是因为豪格的势力遍及朝野，我们害怕逼急了他们造反，得不偿失。如今这些人在朝中势力如日中天，如果他们知道固泰还活在这个世界上，难免不会生出二心。现在正是外患内忧之际，绝不能有半点的心慈手软，你知道吗？要不然你我祖孙俩死无葬身之地。”

“孙儿明白皇祖母的一片良苦用心。”

孝庄欣慰地说：“你知道就好，这大好江山，岂能拱手让人，你说呢？”

“孙儿一定誓死保卫我大清的万里江山。”

“这才是我的好孙儿。王辅臣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你不必过于担心？这个西路马鹞子，狡如兔，奸似狐，不会轻举妄动的？你到是要多关注朝中一些人的动静。”

“皇祖母所说之人是谁？”

“隔墙有耳，这个人你自己知道。时间不早了，我回去休息了。”

“孙儿恭送皇祖母。”

孝庄的大队人马走远之后，康熙心里松了一口气。王辅臣和吴三桂勾结之事，孝庄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他相信以孝庄的识人之能，绝对不会看走眼的。只要王辅臣现在不举兵反叛，他自有办法化解这场危机。至于孝庄说的朝野中人，他心里也是有数。因此才决定做那件事请。

宁静的夜空里响起一声清脆的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