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一会儿，终于又恢复到晚上该有的平静。接下来几天，因为有了警报器，也没再见小偷的踪影。顾漠暗暗得意了一下，走过小区都觉得别人的目光里含有感激之情。有天早上保安猛敲他的门，告诉他新车又被偷了。连接报警器的电线好好给拆在一边。

“我靠！他居然跟我扛上了！”

“你别跳！”林若辰在画板后幽幽地说。

“干嘛？”

“地板会震。”他托着颜料盒探出脑袋来。

“我要抓住这个小偷。”

接连两个晚上，林若辰都没看到顾漠。只在早上他要去睡觉的时候，顾漠会拖着睡袋从楼梯上爬上来。

“你……”

“……”他回房间换衣服，洗漱。

晚上，林若辰在小区里找了一圈儿，就是没看到顾漠。等他困惑地准备回家时，头顶上有个声音叫他。

“林若辰……”幽幽的声音，吓得他把点着的烟扔脚边了。他转过身，看到后面的卡车车厢里露出一个脑袋。

“你……”

“嗯。”脑袋点了几下，证实他的猜想。

林若辰吃惊地张了张嘴，没说话转身就回去了。

顾漠又躺回车厢数星星。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再没有认真看过夜空。小时候他的愿望是成为天文学家，整天对着夜空进行自己的“研究”。但现在他很忙，眼睛里看不尽的形形色色的人和乱七八糟的事。有时间的时候，他宁愿闭上眼睛睡觉。可是星座啊……亘古不变地就在那里，跟它们比起来，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工作算什么？他向着夜空伸出手，以前不知道谁跟他说过，向星星的方向伸手，就算触碰不到，也决不会接触泥泞。

想起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不大好受……谁说不记得说这句话的人是谁？

顾漠记得这个人，记得她的样子比什么都清楚！那是个有点忧郁气质的女孩子，他曾经的顾客之一。话说顾漠接触的病人大多都抑郁，不过她不一样。她似乎只是无聊到了极点，拿了个刀片割腕，只是为了“我想看看，生命到底在哪里。”

“死了还怎么看？”

“反正早晚都会死的。”

“反正你早晚都会知道的。”

“唔……也是。”

他们交往了一年多，直到她知道，顾漠最初接近她，只是作为她的医生。

“你一直在骗我，你的名字是假的，身份是假的，工作是假的……要我怎么相信你所谓的感情呢？”她从来都不是个情绪激动的人，冷静地问完这个问题，“请”他离开自己，那时候，顾漠口袋里还揣着枚订婚戒指。

时顾漠一直没弄明白，她这个连性命都不在乎的家伙，临了临了却在乎他的名字、身份、工作。他想，也许她并没有那么特别，和那些青春期闹情绪的小孩子一样，只是玩矫情过了头。

过了好几年，接触很多不同的人，顾漠才明白，她不是在乎那些小事，她在乎的是自己。如果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孩子，突然变成普通的小女朋友，说明她真的想跟你在一起一辈子……

那会儿顾漠还不太适应自己的生活，即使是跟顾客交往，也全心全意地付出感情。后来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了。职业道德，责任感，同理心，这才是他面对工作的态度。他坚信心理咨询师绝对不能被病人的情绪所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