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节

“茶茶姐，”有人轻声地喊着，“茶茶姐，快醒醒，我们去摘槐花吧。”

何茶朦胧中皱了下眉头，摘槐花？摘什么槐花？

来人见何茶有了动静，更加雀跃，声音都急切了不少，“茶茶姐，快一些，我们去吧，不然槐花就谢了。”

何茶不耐烦地哼了声，“谢就谢了，吵什么。”

耳边的声音瞬间停止了，一直推在身上的手也离开了。何茶很满意，她很困，有种很久没睡觉，现在好不容易有时间睡觉，就睁不开眼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

“茶茶姐，你不要我了吗？”小小的，委屈的声音响起，就在身边，若即若离。“那，那我走了。”

走了？

谁要走？

何茶强迫自己思考，会喊自己茶茶姐，会约着一起去看槐树花，那个人是谁？

“茶茶姐，我，我走了。”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脚步小小地移动着，摩擦着地板沙沙地响。

到底是谁？

为什么会那么难受？心脏被挤压的很难受，透不过气，头也痛，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

脚步声响起，那人已经迈出了第一步。

何茶急得出了冷汗，到底为什么。怎么会睁不开眼。

“……不要，不要走。”

这句话终于说出了口。

脚步声停下，顿了一瞬间，猛地转过身来，扑在何茶身上，“茶茶姐，我就知道你不会不要我。”

何茶被压的闷哼一声。身体很疼，心里却泛起了难以压抑的快乐。

头上被小小的手抚摸着，肉肉的感觉，但皮肤很细腻，触感很好。

何茶嘴角翘起，感受着来人的关心，头上的疼痛似乎也减轻了不少。

“茶茶姐，你睁开眼啊，睁开眼看看我。”小小的声音响起，带着丝羞意，又透着急切。

不看，会怎么样？

何茶有心逗弄着正抚弄自己脸颊的孩子，嘴巴紧闭，想要听他会说些什么。

“啪——”

脸上传来痛感，随即又火热的感觉。

何茶的拳头猛地攥起。

“你敢打我！”

回应她的是欢呼雀跃的声音，“茶茶姐，你终于睁开眼了！”

看着眼前的笑意盎然的小脸，何茶的火气一下子熄灭。

脑海中突然窜出来一个念头，有多久没见到这样的笑脸了？

似乎是，看一眼，就少一眼。

禁不住心中突来的刺痛，何茶一把把恶作剧的小子拽地倒在自己身上。

轻轻地呼喊一声，“路娘……”

声音很低，怕吓跑了人。

“咯咯。”小男孩在何茶怀中挣扎着，咯咯笑着，不满地抱怨，“不要对着耳朵吹气，很痒。”

何茶移动下位置，搬动男孩的脸，看着那红艳艳的脸蛋，笑意盈盈的弯月眼睛，粉红色的小嘴巴，眼眶一热，泪水就想流下来。

明明近在眼前，却有种远在天涯的感觉，似乎是，这一刻不抱紧，下一刻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男孩见到何茶的样子，也安静了下来。睁着黑漆漆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从何茶眼角流下的泪水。

然后——

“啾。”

何茶愣住了。

只感觉到嘴巴上稍纵即逝的湿润触感。

男孩把头埋下。悄声地安慰，“茶茶姐，不要哭，陆良做你的小媳妇儿。”

我的……小媳妇……

何茶心中泛酸，隐隐中却透着甜蜜。

想起你是谁了，路娘，我的小媳妇儿。何茶在心中念着陆良的名字，伸出手去，想要把他抱得更紧，潜意识里，再也不想让他离开。

“你这个死丫头还不快醒来！”

还没等行动划到实处，一个刺耳的声音如炸雷般响起，何茶下意识地收拢双臂，想要保护好陆良。然而，随之而来的是冰凉入骨的感觉。

“路娘小心。”何茶猛然翻身，想要把陆良护在身下。

双手一番，却只感觉到空气，怀中空空如也。

何茶呆愣住。不明白刚刚还在的路娘跑到哪里去了。

“哥，这个女娃不会是个傻子吧？”一个猥琐刺耳的声音响起，何茶转过头看了一眼，立刻本能地害怕地瑟缩起来。

那根本就不是人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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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李浩终于和奶奶赶到了一个村口。

这是一个外部看起来很荒凉的村子，周围到处都是墓碑，几乎家家户户门边都有坟包。

李浩第一眼望去，就被吓了一条。

随即就缩在奶奶背后不敢出来，“奶奶，这是什么鬼地方，怎么那么可怕啊？”

李奶奶见孙子被吓成这副模样，脸色沉了下来，咒骂了一句后，拍了拍李浩的肩膀，安慰他不要怕。

歇了一下，李奶奶握紧手中的棍子，提高声音，对着村口第一家房屋骂了起来。

“王二狗，王二狗，你给我出六七年没见，你还干这些不要脸的勾当啊，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也不怕儿孙们笑话，做这样的缺德事，我看不光你死后得下地狱，连儿孙都要被牵连。”

李浩缩了下脖子，没想到李奶奶还有这么彪悍的一面。

那边，李奶奶刚停顿下，从屋里就出来了一位老人，只见他面沉如水，长长的山羊胡不住地颤抖着，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李奶奶见他出来了，更是生气。“怎么，理亏了，不敢吭声了是吧？我告诉你，王二狗，我不管你多大岁数了，敢做这样灭天理的事情，我就敢管到底!”

王二狗肩膀剧烈地抖了下，咳了一阵后，再抬起头，脸色已经缓和了很多。

他沉声道，“老李家的，你也不用激我，当年我答应的事，现在就不会反悔。你说，今天来找我做什么？不要一张嘴就骂，什么屎盆子都扣在我身上。当我好欺负么。”

李奶奶哼了声，拿着扫把的手紧了紧，看了一眼身后的孙子，扬声问道，“我问你，你跟你那傻儿子，今天是不是在山那边小路上截走一个小姑娘？”

王老头看了一眼李浩，心中疑惑，却仍不动声色地回答，：“是见到了一个小姑娘。那又怎么样？”

李奶奶被他不温不火的态度给激怒了。扫把一下下地点地，“怎么样？你赶紧把她给放出来。一大把年纪了，你还做这么丢人现眼的事啊。”

王老头脸色一下沉了下去，眼神都凶狠了起来。

李浩正打算偷看，一眼望见了王老头吃人般的眼睛，啊了一声，赶紧又缩了回去。

李奶奶这下更生气了，觉得这人真是老不要脸。

正打算再骂一通，还没张开嘴，就听见王老头阴狠地说，“但她不在我这。”

李奶奶话到嘴边，又给呛了一下。险些背过气去，李浩连忙给李奶奶拍了拍。

“那在哪儿？你最好说实话。不然我饶不了你。”李奶奶一边喘气，一边发狠话。

王老头一边嘴角翘起，面目说不出的狰狞。“被胡六先一步劫走了。你要是够胆，就自己上门去要吧。”

李奶奶瞬间呆住，不敢置信地问，“当真这样？你没骗我？”

王老头冷哼了一声，瞥了李奶奶一眼，就转身回屋，再不说一声。

李奶奶见他这个反映，当即觉得这是事实了。王老头为人虽然狠辣，但是最不会说假话。

“奶奶？”李浩小心地扶着李奶奶，不明白胡六是谁，怎么李奶奶一听到这个人的名字就愣住了。

“坏了坏了。”李奶奶回过神，拉着李浩就转到深山的方向去。

“胡六是谁？”李浩还在好奇。

“又来了一个疯子……”李奶奶轻声回答，人虽然走，脚步却有些蹒跚，一瞬间显得苍老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