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久别重逢
一阵冷风从窗外吹进来,几片落叶也晃悠悠落在一尘不染的桌子上。青色的桌面上摆放着一套精致的青瓷茶具,精巧的茶壶里正冒着腾腾热气,一股清幽的茶香扑鼻而来。
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女坐在青色的凳子上,一手执起茶壶,一手拿起一只流光溢彩的茶杯。她如同一个茶艺高手般将茶水倒出一条细线,茶杯的里水缓缓注满,如同涨潮的堤岸。少女将茶水注满茶杯之后,轻酌一小口,然后一声幽怨的叹息,又将茶杯轻轻放下,眼里满是泪光闪烁。她低头啜泣起来了,好像遇到什么难过的事情了。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她瘦弱的背影如同窗外西风里摇摆的柳树,让人忍不住产生怜惜之心。
“冬郎表哥,你怎么还不醒来?”
这个少女就是青梅,她瞒着明珠和画眉一路风尘仆仆前来寻找纳兰性德。自从纳兰性德走后,她每天都是度日如年的煎熬,那种刻骨铭心的相思让她几乎要发了狂。她更加明白纳兰性德在自己心中的位置,那是谁都无法取代的。尤其当明珠向她说起那件事的时候,她就决定远走天涯。只要可以和纳兰性德长相厮守,就算从大家闺秀变成乡野村姑,她也是心甘情愿的。她可以抛弃一生的荣华富贵,忘记家破人亡的仇恨,就是不可以放弃此生挚爱。可是当她和画眉从京城来到湖北境内时,却发现纳兰性德受人摆布。因此她们只好静观其变,等到最好的机会救出来纳兰性德。可是纳兰性德到现在还没有醒来,这让青梅慌了心神。往日心烦意乱的时候,她就独自品茶,心也在茶香里慢慢平静下来了。可是这次就算是上好的茶具泡的上好的西湖龙井,她也一点味道都品不出来,好像所有的味觉和嗅觉在一瞬间消失不见了。
“咳咳、、、、、、”
青梅听见一阵细微的咳嗽声。
“冬郎表哥,你醒了吗?”
她转身看见躺在床上的纳兰性德睁开了眼睛。可能是多日来的奔波劳累,又加上看到纳兰性德醒了,大喜过望。青梅只觉眼前一阵昏天黑地,便不省人事倒在了地上。
“青梅,你怎么了?”
纳兰性德看见青梅倒在了地上,火急火燎想从床上挣扎起来,可是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任凭他使劲全力想要起来,还是功亏一篑。他想大声呼救,可是嗓子好像哑了,一点声音也没有。他的心如同千刀万剐般疼痛。一个多月没有见到青梅了,没想到初次相见便是这般模样。他在心里不停责备自己没用,不能好好照顾青梅,反而拖累了她。他不停尝试着从床上爬下来,终于凭着坚强的意志和稍微恢复的气力,从床上掉了下来。
“青梅,你快醒醒!”
纳兰性德一边在心里念叨着,一边挣扎着向青梅爬过去。
“少爷,你醒了。”
画眉从门外跑了进来。她在隔壁房间照顾正处于昏迷的卢远,听见这边又什么东西掉在地上了,便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画眉,你别管我,快将青梅扶起来,快。”
纳兰性德毫无力气推开画眉扶自己的双手,让她过去将青梅扶上床。
画眉知道他们伉俪情深,只好将青梅扶到床上躺了下来,然后回来又将纳兰性德扶到床上坐了下来。她给纳兰性德倒了一杯茶水。
“青梅泡茶的功夫还是这么好。”
画眉心直口快地说:“表小姐知道少爷爱喝茶,所以她从小就学习泡茶。你走了以后,她每天都会泡好茶在书房里等你,说是要让你品尝一下自己的手艺有没有提高。”
“真是个傻丫头。”
纳兰性德低头看见昏迷的青梅,热泪盈眶。
“少爷,你怎么出来这么久也不回去。家里发生了好多事,我就和表小姐来找你了。”
“这其中的曲折一言难尽,以后有空在告诉你。”
“少爷,你不知道自从你走了以后,表小姐就像变了一个人。她整天都在你的书房里等你回去,魂不守舍,愁眉不展。她说你怎么不来信,怎么还不回来。你一定要对表小姐好,这样才不会辜负她对你的一片深情。”
画眉从小就跟在青梅的身边,她长青梅两岁。两个人表面上是主仆,实际上情同姐妹。
纳兰性德微笑着点头,这当然是义不容辞同时也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卢公子醒了吗?”
“你怎么一醒来就问那个卢公子的情况?”
纳兰性德是个聪明人,他一下就听出了画眉的弦外之音,看来卢远是女人的身份她也发现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和我一起被迷晕,就是随便问一下而已。”
“这还差不多。我以为你喜欢上那个卢小姐了。你这些日子都是和她在一起?”
“画眉,你想太多了。我和她只是萍水相逢而已,没有什么的。”
画眉娇笑着说:“我的好少爷,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你不用这么较真。只要你们真的没什么就好,你要是辜负了表小姐,我可不答应。”
“就知道你和青梅的感情好。”
“那是当然了。对了,我怎么没有看到富贵呢?”
“我们两个人在路上走散了。”
“哦,是这样。我昨天在一家客栈好像看见了他,他好像和什么人在说话,样子神神秘秘的。我还以为是你让他去办什么事情呢?”
纳兰性德说:“只要他安全就好了。”
“咳咳、、、、、、”
“小姐,你醒了,我给你去倒杯茶。”
青梅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眼,脸色还是如雪色般苍白,温柔的眸子里泛着幽怨的波光。
“青梅,你可醒了。”
纳兰性德想将她扶起来,可是青梅推开了他的手。
“你怎么了?”
“没怎么?你去扶那个卢小姐去吧!”
“青梅,你真的误会了,我和她真的没什么?”
纳兰性德一下听出了问题所在。原来青梅对卢远吃醋了。
“还没有什么?我看见你一直和她靠在一起,好得就像一个人。”
“我和她都让朱三太子和郑经的人抓住了,他们将我们两个人绑在一起,我也是没办法。”
纳兰性德第一次发现青梅这般无理取闹,却不知她心中小小的女儿心思。她千里迢迢从京城来找他,可是看见心爱的人和别的女子亲密无间的样子,心里自然不会痛快。
“你为什么不让他们把你们分开绑着呢?”
青梅的话顿时问得纳兰性德哑口无言。他明知道这个问题是陷阱,怎么样回答都是错,索性不说话了。只是伸手轻轻握住了青梅的手。很多时候亲密的动作比解释更有力量。青梅开始还在挣扎,可是她毕竟是女流之辈,而且身体虚弱,所以挣扎一会儿无济于事,也就放弃了反抗。
“你把他们怎么处置了?”
“活埋了。”
“活埋了?你一定在和我开玩笑。”
青梅的话让他大吃一惊,不过立即反应过来她是和自己开玩笑。青梅心地善良,平时连只蝼蚁都不会伤害,怎么会将陈永华等人活埋。这么残忍的事情,她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谁让他们伤害你?”
纳兰性德将计就计说:“你总算替我报仇了。”
“好了,冬郎表哥,我不和你开玩笑了。我当时只顾着救你,那些人没有管他们了。”
“我就知道你不会杀了他们的。”
“冬郎表哥,你不希望我杀了他们吗?”
“我可不想让你的双手沾上血腥。”
“你为什么出来这么久都不给我回信呢?”
“青梅,我不是不想给你回信,实在是路上太多事情了。”
“那好吧!我原谅你了。可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不许反悔。”
纳兰性德看见两朵红云飞上了青梅的额头,她苍白如雪的容颜明艳动人。
“冬郎表哥,你以后不管去哪里都要带着我,不许抛下我?”
“傻丫头,我答应你。”
“如果姑父不让你带我走呢?”
“那我就带着你远走天涯,永远都不回去。”
“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要是不相信,我就发誓给你听。”
青梅一把捂住他的嘴说:“我才不要你发什么毒誓呢?只要是你说的,我总是相信的。”
“青梅!”
“怎么了?”
纳兰性德一把将她轻轻拥入怀中,低头吻向她娇艳欲滴的唇。
“表哥,你别这样?画眉还在呢?”
纳兰性德这才想起原来画眉还在房间里,连忙回头向后面看去。画眉是个机灵乖巧的女子,她知道两个人久别重逢,一定会有很多话要说,自己在旁边肯定不方便,早就出去了。
“在哪里?没有。”
“有。”
纳兰性德紧紧抱着她,这是他第一次这样抱着青梅,心如火燎。
两个人拥吻在一起,仿佛只有彼此纠缠的舌头才可以诉说这些日子的思念,只有这温暖的拥抱才可以安慰两颗备受煎熬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