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谜题

时间在两人之间静止了，十多年前的那一幕清清楚楚地顾漠脑子里重演，半夜，他在医院里醒来，头痛欲裂，陆雪阳的记忆和顾漠的记忆相互融合，简直要把他逼疯。这个男人就站在他面前，将一张名片塞到他手里，说：“如果有需要，来找我。”

他像是午夜醒来消失的噩梦。之后，顾漠被诊断为精神分裂，从医院送进精神病院，度过了漫长而屈辱的一年，最终他接受了这个世界的现实，并且联系上了那个男人。

接下来的半年，他给他新的身份，告诉他该做哪些事。他从不露面，只与顾漠通过邮件往来。但是他的脸，他的声音，顾漠从来没有忘记。

“你……”

门突然被撞开来，顾漠回过头，看到齐阳携带着满身细碎的雪花站在门口。

“弟弟，我说过……”

“哥……”

齐朗的下面半句话没能再说出来。他从没听过齐阳这样的声音，破碎，迷茫，悲伤，请求……几乎要哭出来了。

那还是他的弟弟吗？齐阳七岁以后就没再哭过。

他站在门口的风雪中，鞋子和裤角上沾满泥水，全身克制不住地颤抖，紧握双拳，手背和脸颊上都是明显的划伤。他的脸色很难看，嘴唇被自己咬得发白，他望着自己的方向，好像绝望中的人在寻求一点点支持。下一刻，他站立不稳地向前倾倒，齐朗迅速地冲过去扶住他。

“求你……”他听到弟弟在自己耳朵断续地说着什么。

顾漠只是站在原地，齐阳看了他一眼，眼神非常决绝地告诉他：别过来……

直到他被带走，顾漠想要跟上去，但门口有两个男人拦住了他。

“请您不要离开这里。”他们客气地弯下腰说，“这是小少爷交待的。”

顾漠在客房里坐了一夜，什么消息也没等到。门口的两个人都是不会说话的木头。第二天接近中午的时候，在顾漠决定闯出去的时候，有个黑发女人来带他离开，而后令他绝对想不到的，他们把他的东西全部收拾好了，要送他回去。

我为什么要回去！该死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忍不住冲她大吼。

“放心，”女人脸上的笑容像是张面具，“一切重回正轨，我们会收回你的一切。”

“你说什么？”

毫无预兆地，女人伸手碰了碰顾漠，像有股强大的电流穿过身体，顾漠的意识瞬间空白。

*** *** *** ***

大军浩浩荡荡地行进。

有人策马而来，喊住一位赶车师傅：“李重寿，哪几个最能吃肉？”

“吓？”李师傅咧嘴不屑道，“都是馋鬼，特别是骑兵营那几个！人吃肉比马吃的草还多！”

“那好！”那人利落地下马，背靠马身，才刚落地就奔了过来，拿了块干肉往嘴里塞，“一早上水米没进，饿死了，我刚去东边看了看，点几个爱吃肉的，跟着猎野猪去！”

“吓？”师傅丢了铲子，“有野猪？那是好东西咧！”说着一边解围裙，一边拉了个士兵到跟前，披头盖脸给他套上，“叫他们顶什么用啊！三个顶不了我老李一个，还不如这小丫头能干。”

旁边站着个男子装扮的漂亮女孩，她闻言赶紧把量斗扔下：“真的？我也能去？我还没见过野猪呢。”

“别别！”李师傅制止，“你可别乱来，回头苏将军打死我。”

被称作苏将军的人笑眯眯看着他们，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月儿，你想骑马吗？”

女孩更乐了，忙应着：“想啊！”

他朝四周瞄了几眼，跟李师傅说：“去骑兵营找几个没轮守夜的，随意挑，你带着去猎野猪。”

“那您呢？”

“我去给月儿挑匹温驯的马，过段日子给她驮嫁妆！”他朝她笑笑，上马离开了。军队里多骑兵，也有备用的马，但都太大，苏照没挑得出适合的。

傍晚，李师傅猎回两头野猪，让人抬着跟他回来，他远远朝那女孩子喊道：“咱们准备在牧场上驻留两天，赶天气好腌制肉干。

“我才不信。”女孩子一边忙碌一边笑，“那点猪肉还不够他们塞牙缝，哪需要两天。”

果然，一到晚上两头猪只剩一堆猪毛，还有两张皮绷在树枝上。

有人在说话……

很温柔，很温柔的声音……

弥月的声音：“第二天，苏照一早就带着卫队离开了，说要送我一匹马，他出去了一天，我很焦急，一直在营地门口等他。晚上终于见他回来了，脸色白得吓人，手上还有血迹，见到我却笑了，要我看它的猎物。那是匹小红马，毛色光亮，体型匀称，我自然很高兴，却见他下马后站立不稳，强撑着回了营帐，他们也不为他叫军医。我问了很多人，都说他没受伤，却又暗自偷笑。后来我才知道，他逞能，赤手空拳，一骑冲入野马群，身后受了点不太光彩的伤——被马儿咬了，他好面子，吩咐不许让人知道。”

只是一个梦。

顾漠醒来的时候，自己正被一架私人飞机送回家。一个星期后，他收到了一张来自齐朗的支票，附一张字条：“你自由了。”

他把它揉成了纸屑。

刚开始他还等着齐朗给他一个说明。但这样的事并没有发生，一段时间后，顾漠在做晚饭时把手指弄伤了，他突然发现伤口不会再自动愈合。

他曾经停滞的时间重新开始流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