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慧极必殇,情深不寿(十二)
自那天起,卫青歌总会找到各种理由让他大汗淋漓,然而他待她是那样的好。不管她提出任何乱七八糟的要求,他都会含笑答应,即使她看不见他的神情,他也就依旧是温柔的笑着,应着。温柔的和她说话,温柔的笑着,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
过了四月,又到五月,两个月的折腾,萧鄞看起来竟有些萧索,但神色依旧无任何变化,仿若,他只会微笑这一种表情.
宫檐一角的燕子窝空了下来,不再有任何的叫声了,相反的蝉却开始了啼鸣,荷叶如碧波一样翻涌在湖面上,偶尔也会盛开几朵提前绽放的粉白色芙蓉,像是玉砌的娃娃。
夏天来了。
月亮高挂,又大又白的,整个鸢尾宫在月色的笼罩下,透着丝丝仙气,而里面住着的仙女却翻来覆去都难以入眠,今夜,那微乎其微的叹息声依旧隔着重重月笼纱传进她的耳朵,像一声声重锤敲打在心上,发出闷闷的声响,卫青歌第一次感觉双目失明的自己竟也是幸运的,眼睛虽瞧不见,但是听觉却比常人厉害很多,让她可以知道在寝殿另一头的人卸下微笑面具后的忧愁郁郁,正在庆幸之时,风将窗柩慢慢推开一些缝儿,她的鼻端动了动,眼睛顿时瞪着老大,脸上却是笑了,瞧,她值得炫耀的还有嗅觉,缓缓起身,掀开身上的云锦被,摸索着向寝殿的另一头走去。
榻边的宫娥打着盹,时不时将头从沿上滑下,并未发觉守着的人儿已不在。
转过身的萧鄞,透过窗外扫进来的月光,看到一位宛若月间仙子的人,披散着及地的青丝,身穿拖地的云丝裙被风吹起层层云花,眼中映着月色的光华,让她一直晦暗的眸子变得晶亮起来,她就那样隔着重重的月笼纱帐向他一步步的走近,黑夜是属于她的,可她不该属于黑暗,若不是她伸出手做摸索试探的动作,他差点以为,面前的人儿,是可以看见的。
萧鄞轻轻的起身,声音轻轻地:“莫不是,做恶梦了?” 说着拉过她试探的手,触手冰凉的感觉让他的眉间微微蹙起。
卫青歌摇摇头,却想起一片漆黑的,他肯定看不见,便又开口:“不是。”
他疑惑不解:“那是怎么了?”
她却笑了,如月映花:“走,阿鄞,我带你去个地方。”
没等萧鄞答应,她已然拉着他的手,向殿外走去,走至门口,他伸手拉下旁边衣柩上挂着的披风,将她裹了个严严实实,怕她不喜,一边系着锦带一边与她嗫嗫解释:“虽说入了夏,可这晚上更甚露重的,很容易得风寒。”说到风寒,不知怎么,我脑海里竟一下子想到的是他的弟弟,萧璟,那个从未谋面的人,胤华说过,他就是死在一场伤寒之中,可见这真的是不容小觑的一件事儿。
卫青歌只是任他摆布着,并未露出丝毫不喜的神色,只是眼睛一下一下的眨着,浓密而卷翘的长睫如同蒲扇般在脸上垂着蝶衣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