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离回到了小院，跌坐在地上，脸色差到极点。

柳杏赶忙扶起他，坐在了椅子上，看到段离无精打采的样子，叹息道：“你明明可以反抗一切，却把自己搞得一身伤。”

段离的手微微展开，一道血红色的伤口出现在掌心，柳杏急忙撕下一道白布，撒上一些药粉，给段离略微包扎了一下。静静地看着段离。

门被推开了，刘杉背着一柄巨剑走了进来，说：“从明天开始，我开始跟着你，一直到我的目标完成。”

地上一个个脚印清晰可见。柳杏目瞪口呆，这可是和宫中的石板同等材质，居然可以留下脚印，刘杉的那把剑得有多重？

段离抬头，问道：“你，目标是什么？为什么要跟我？”

刘杉回头说：“暂时，不能对你说，但是我知道，你不会拒绝我的。”

段离脸色苍白，轻道：“我何止是不会拒绝你呢！不论是谁，我都不会不救的，你要跟就跟着吧！”

刘杉点头，推开一扇门走了进去，片刻后面色古怪地走了出来！看着柳杏问道：“里面的酒和血迹，是怎么回事？李原呢？”

柳杏趴在了石桌上，说：“没看见，我也不知道。”

刘杉脸色微变，又想起了自己的那句“到底还是个孩子啊。”以及李原脸色古怪的走了出去。心中一颤，背起巨阙跑了出去。段离看着焦急的刘杉，微微一笑：果然，他还有其他身份，和李原一样。他们关系十分亲近。

刘杉跑了出去，内力灌输在双腿，速度快到极致，如同一阵疾风般冲上了大街。李原双手满是血污，站在了街道中央，双眼无神地看着小院。

刘杉问道：“你怎么了？去哪了？”

李原双腿一软，刘杉赶忙扶住，小心地扶进小院。李原伸出双手不顾盆里的热水，直接伸手进去。

血污在热水中一点点消散，一阵搓揉后，双手通红，冒着丝丝热气抬了起来。微微擦干，李原叹息说：“我见到了那个人。”

刘杉问道：“那个人？是谁？”

李原说：“杀神，握着火红色长剑的杀神。”

刘杉倒吸了一口凉气，问道：“杀神李火？”

李原咳嗽道：“不错，我的武器忘拿了，不然的话，但也不一定胜负了。”

刘杉点头说：“你们都是传奇，你的武器不拿，被他打伤也在情理之中，以后出去时，记住带武器，不然很难有人救你。”

李原点头，说：“知道了，以后注意。”

柳杏取了几支草药，捣碎撒了一些药粉，原本碧绿的汁液变成了黑色。双手直接抱起药坛，靠在了李原身边，一手扶起了李原的手，另一只手捞起粘稠的药液抹在了李原手上。

柳杏纤细的五指捞起药液，大拇指收在掌心，其余四指点在了手上的穴位，一股温热感产生，和李原之前的热水敷手全然不同。热水敷手利用的只是水的热力来中和李火的火剑，而柳杏手上的药液是直接将李火火剑上的热力转化为体温，几乎可以说是奇迹。

李原讶异地抬头看着段离，段离微笑着说：“柳杏可是医道传奇，以医入道，自然可以如此神奇。”

医道传奇？李原问道：“医道？传奇？传奇不是只有武道特有的？”

段离吐了一口气，说道：“传奇，是一个称号，我们武者可以拥有它，那么其他人即使不是武者，也同样可以拥有它，佛教的慧静大师以佛经入传说，道门的释法真人以丹药入传说，等等……”

李原看着柳杏的目光变了，由之前的喜爱变作了爱慕。柳杏抬头看着段离，眼光有一丝荡漾，似乎得到段离的肯定使她极为感动。手上的速度越变越快，甚至连李原这传奇级别的高手都看不清，双手上药液被一圈圈绷带紧紧缠住，柳杏看了看，伸手拍了拍，说：“三个时辰内，不要用内力，所有的伤势都会好的。”

李原讶异问：“三个时辰？那多无聊啊，要不我教你武功？”

柳杏看了一眼段离，说：“算了吧，连自己都不能照顾的你，还能教我武功？自己慢慢养伤吧！我先去洗手了。”

段离微笑着看着李原，说：“不要随便调戏她，不然你可有得受了，你试着用内力看看？”

李原内力运转，体内循环极为正常，停下内力的运转，看着段离，说：“一切正常啊，也没什么。”

李原突然脸色一变，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痒？段离你知道这个药？”

段离哈哈大笑道：“哈哈哈，柳杏的药都是这样，不可以运转内力，否则犹如万蚁缠身，痛不欲生。等到药液彻底吸收以后，你就不会痒了。慢慢等吧！”

刘杉听到二人的对话，推开门走了出来，走到李原身边，伸手点在了李原的穴位上，说：“别说话，太吵了，我都不能睡了。”

李原面容扭曲看着刘杉，有苦说不出。段离笑够了，说：“柳杏的药，在发挥作用的时间里，身上的所有穴位都不可以有所阻拦，否则痛苦会更长。刘杉啊，你可害苦了李原。”

刘杉皱眉说：“没关系，他，习惯了。”

坐在段离身边，刘杉黯然道：“想杀人，可杀不得，我该怎么办？”

段离握起一杯茶轻饮了一口说：“曾经我在龙虎道宗里学艺，我师傅让我做了一件事，至今我都心有余悸。”

刘杉奇道：“你都心有余悸？那你师傅让你做了什么？”

段离叹气道：“一人以一流高手的实力杀掉传奇级别的高手。”

刘杉奇道：“一流杀传奇？简直就是奇迹！”

段离黯然道：“我成功了，可杀的是我师兄之一，对我最好的那一个。”

悠悠钟鸣，段离身穿道服，站在了龙虎道宗的练武场，整个练武场上只有他一个人，大殿门被推开了，一个须发洁白的老人走了出来，微微一笑说：“段离，上来吧，”

段离收起拳脚，略微吐纳站到了白发老人面前，躬身道：“师傅，早。”

段离之师—处一真人。中原最接近天的人，传闻他是以道入武，又以武入道。一举一动都可以与天地相合，一言一行都是天的意志。

段离站到了处一真人身后，努力跟随他的脚步，处一真人微微一笑，放慢了速度，打起了一套特别慢的拳法。段离模仿起了这套拳法，慢到了极致，却无懈可击。

处一缓缓念道：“ 太极者，权也，所以权物而知其轻 重者也。然其理实根乎太极，而其用 不遗乎两拳。且人之一身，浑身上下都是太极，即浑身上下都是拳，不得以一拳目拳也。其枢在一心，心主 敬，又主乎静；能敬而静，自葆虚灵；天君有宰，百骸听命。动则生阳，静则生阴，一动一静，互为其根。清气上升，浊气下降，百会、中极，一体管键。初学用功，先求伏应，来脉转关，一气相生，手眼为活，不可妄动。其为气也，至大至刚，直养无害，充塞天地，配义与道，端由集义，浑灏流行，自然一气。轻如杨花，坚如金石，虎威比猛，鹰扬比疾。行同乎水流，止伴乎山立。进为人所不及知，退亦人所莫名速。理精法密，条理缕析。放之则弥六合，卷之则退藏於密。其大无外，其小无内。中和元气，随意所之，意之所向，全神贯注。变化犹龙，人莫能测，运用在心，此是真诀。 不偏不倚，无过不及，内以修身，外以制敌。临时制宜，只因素裕。不即不离，不沾不脱，接骨斗笋，细心揣摩，真积力久，升堂入室。 ”

拳招一变，处一真人缓缓念道：“ 以心行气。务令沉着。乃能收敛入骨。以气运身。务令顺遂。乃能便利从心。精神能提得起。则无迟重之虞。所谓头顶悬也。意气须换得灵。 乃有圆活之趣。所谓变转虚实也。发劲须沉着松静。专注一方，立身须中 正安舒。支撑八面，行气如九曲珠。 无往不利。运动如百炼钢。无坚不摧。形如搏兔之鹄。 神如捕鼠之猫。静如山岳。动如江河。蓄劲如开弓。发劲如放箭。曲中求直。蓄而后发。力由脊发。步随身换。收即是放。断而复连。往复须有折迭。进退须有转换。极柔软。然后极坚刚。能呼吸。然后能灵活。 气以直养而无害。劲以曲蓄而有余。 心为令。气为旗。腰为纛。先求开展。后求紧凑。乃可臻于缜密矣。 又曰。彼不动。己不动。彼微动。己先动。劲似松非松。将展未展。劲断 意不断。又曰：先在心。后在身。腹 松气敛入股。神舒体静。刻刻在心。 切记一动无有不动。一静无有不静。 牵动往来气贴背。而敛入脊骨。内固精神。外示安逸。迈步如猫行。运劲如抽丝。全身意在精神。不在气。在气则滞。有气者无力。无气者纯刚。 气若车轮。腰如车轴。 ”

段离缓缓聚气入脉，随意一震，全身筋骨齐鸣。处一真人缓缓收势，看着段离，轻道：“你的天资果然百年难得一见，今天，你去后山，你师兄会等着你，一场生死决斗。”

生死决斗？龙虎道宗允许同门残杀？段离看着处一，一脸茫然，处一真人缓缓道：“ 太极者，无极而生，阴阳之母也。动 之则分，静之则合。无过不及，随曲就伸。人刚我柔谓之走，我顺人背谓之粘。动急则急应，动缓则缓随。虽变化万端，而理为一贯。由招熟而渐 悟懂劲，由懂劲而阶及神明。然非用 力日久，不能豁然贯通焉。虚灵顶 劲，气沉丹田。不偏不倚，忽隐忽 现。左重则左虚，右重则右杳。仰之则弥高，府之则弥深，进之则愈长， 退之则愈促。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人不知我，我独知人。英雄所向 无敌，盖皆由此而及也。斯技旁门甚 多，虽势有区别，概不外，壮欺弱， 慢让快耳。有力打无力，手慢让手 快，是皆先天自然之能，非关学力而有为也。察四两拨千斤之句，显非力胜；观耄耋御众之形，快何能为。立 如秤准，活如车轮，偏沉则随，双重 则滞。每见数年纯功，不能运化者， 率皆自为人制，双重之病未悟而。欲避此病，须知阴阳；粘即是走，走即是粘，阳不离阴，阴不离阳；阴阳相济，方为懂劲。懂劲后，愈练愈精， 默识揣摩，渐至从心，方可登堂入室。”

段离叹气道：“我明白这个道理，可我不明白为什么连龙虎道宗都要同门厮杀？道宗不是超然世外的吗？”

处一真人看着段离，轻道：“龙虎道宗确实是超然世外，可是你还要在世间走动，我只好让你和外面的江湖一样，明白江湖的规矩。这是为了你好啊！”

段离黯然道：“我必须出手？不能放弃？”

处一真人盘腿坐在地上说：“放弃，你就被杀！”

放弃？你就被杀！处一真人这一句着实逼段离到了绝路。杀或被杀，就是如此简单，也如此血腥。段离坐在处一真人面前，一字一顿地说：“我，会，出手，但，生死有命。”

处一真人哈哈大笑地说：“对，将来到了江湖，不可以对任何人手下留情，你，好自为之。”

原来段离在听到那句“不可以对任何人手下留情”之后，抬头看了处一一眼，嘴角露出了笑意，恰巧处一真人抬头一股庞大的杀气从处一真人体内狂涌，压制得段离心生无力之感。

好自为之，那就好自为之吧！段离起身，离开了处一真人。处一真人微微一叹说：“别怪我，段离，你将来可是代表龙虎道宗的活招牌，我为了你，也为了龙虎道宗，你必须……”

处一真人闭上眼睛，轻道：“天道无情，你要看开才能超越，凌驾于天之上，才能改了你的命运，逆了这天地。段离，龙虎道宗的崛起就看你了。”

道，自古以来只有一个目标：长生不死。自古便有养生之道。上古时期的黄帝创出了养生之道。力求延年益寿。再往后，神农氏尝百草，为长生奠定了基础。三国时期的神医华佗创出了五禽戏，加强了身体素质。

道门分支极多：相学，卦学，玄学，医学，阴阳学等等。处一属于玄学，在整个道门有着极高的地位，身为处一真人的关门弟子，段离在道门辈分极高。可惜了手足相残。

段离赤手空拳走进了后山，一个衣着朴素的男子反握一柄剑站在地上，看着段离，微笑着说：“离情师弟，早。”

段离抬头看着他，说道：“觉情师兄，为什么是你？”

觉情诧异地看着他问道：“师傅说让我指导你的武学，你不知道？”

段离黯然，这就是道门？明明都死到临头了，还可以和对手谈笑风生？段离抬手，说：“请师兄赐招！”

段离双手摆出了一个特殊的手势，看着觉情。

段离一声长叹，道：“当时，我杀了他，他就死于我手，可我继承了他的道，觉情。”

柳杏看着一脸萧索的段离，问道：“道，可以继承？那为什么叫做觉情？”

刘杉点头问道：“隔绝一切感情的绝情？”是啊，绝情与觉情一字之差，失之毫厘，却差之千里。

段离一身白衣站了起来轻道：“领悟感情，直到明白感情的始终，一点点看透，一点点洞悉。”换了口气，说：“自己认为对，那就去做。随心所欲，不拘于世俗。”

刘杉点头说：“还有感情，那就好，那我们要做些什么呢？”

段离一声长叹：是啊，离开皇宫后，我该做些什么呢？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岁月不饶人了，我该做些什么呢？

恍惚之中，又想起了赵祯那句“还大宋一个朗朗青天。”嘴角扬起朗声道：“游历天下，给大宋一个太平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