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四章岁月空老
段离幽幽地盯着莫轮回,一言不发转身一步跃向流云殿。
莫轮回叹气紧紧跟在段离身后,身为龙虎道宗在江湖的代言人,即使一心求死,也不可以被人看到,以龙虎道宗那帮变态,整个天下都在心中运转,甚至可以驾驭日月光辉瞬息天下。洞箫微颤,莫轮回伸手握住一团月光往空中一撒踏着月光走在段离身后。
月光冰冷,可月下人仍然无意休息,云路手指逗弄着架上的鹦鹉,心思却飘忽到了二人的欢愉时光,微微一叹,自己只是他所救的万千之一,又何足挂齿。只当他忘了吧!伸手解开鹦鹉脚上的金链,双手往上一送,扑棱着翅膀的鹦鹉扑灭了桌上的烛火,仿佛扑灭了最后的奢望般,她无助地坐在桌前,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
忆情方悔缘晦浅,罗堂红妆君子笑。
暮前樱柳翻飞云,莫笑人间无痴情。
看着双眼无神的云路,段离蓦然感到一阵心痛,推开了小窗,云路仍然只是低垂着头,段离心痛地搂住她,云路身上并不是那身宫装,而是一身简单的粗布葛衣。脸上并没有施加粉黛,一切仿若天成。
段离轻轻抱起她放在了床上,微笑着摸了摸她的脸,陡然脸色大变。低声道:“莫轮回,快来帮忙。”
段离说着合上了双眼,体内的黑色真气又从体内冒了出来。莫轮回踩着月光走了进来,看到段离满身黑气的样子皱眉:“不是说要你平心静气才能恢复吗?干嘛把长生诀运转到这种程度?”
段离指着床上的云路,急道:“快看看她,你的一术轮回,一世轮回快点用啊!”
莫轮回伸手按在云路的脉门,片刻抬手说:“内息正常啊,没有任何对内力产生不良反应。”
段离看着云路说 :“不可能,对了!她以前也有内力,不可能对你的内力没反应的。”
云路当年也是西夏的一大高手,在针对西夏九天一役中大放异彩。被段离擒住后,自封丹田,如同普通人一样,生活在勾心斗角的宫廷之中。
莫轮回听到云路以前也拥有内力,皱起了眉头。内力是一种玄之又玄的东西,因为体质不同,每一个人的内力都不同,段离的生死之名可见内力属于生死两种极端,莫轮回的术轮回也应该属于这一分支,但每个拥有内力的人内力性质不同,所以灌输内力过程中都有一定阻力,莫轮回在用内力“看”云路体内时,毫无阻力,通畅到“毫无秘密”可言。
段离说:“给我半个时辰,我恢复到最好的状态,再看看。”
莫轮回递上万物生,说:“既然如此,那就快点,万物生是我轮回一脉最好的药了。”
段离一口吞下,消化药力,运转长生诀,一团团碧绿的气体从宫阙周围涌入段离体内,身体上白光闪动,段离体表不再有黑气冒出,脸色越来越好了。半柱香不到,段离睁开双眼,说:“差不多了,轮回,我们试试吧!”
莫轮回一脸凝重地说:“好,尽人事,听天命。”
洛阳,自古繁华的一座城市,一个灰衣男子背着一柄刀,一柄如天涯般寂寞,如海般湛蓝的刀,微白的长发从斗篷中露出少许,右手把玩着一柄小刀,左手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少年。少年明亮的双眸纯澈,呼吸绵长,右手上系着一条丝巾,纤细的十指没有一片老茧,但有一股本能的杀气萦绕。两人走得极慢,终于停在了一扇朱红色的大门前,灰衣男子伸出右手,手上的小刀诡异地在抬手间消失,抬手在门上敲了起来,毫无规律地敲击着一点。灰衣男子感到了男孩疑惑的目光,回头笑道:“忆情,这里就是你父亲的听雪楼,五年前我带你走时,这里还只是一个小院子。”
少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一阵急跑声响起,朱红色的大门被拉开一条缝隙,见到灰衣男子后,正要闭门,灰衣男子右手按在了门上,微微用力朱红色的大门被彻底推开,小院内一片黑暗,灰衣男子对着少年说:“刀道一途,天分重要,但一柄好刀也十分重要,”少年似懂非懂地点头跟在灰衣男子身后。
小院内到处是残缺的兵器,未干的血迹,一股呛人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灰衣男子低头看少年,少年面色不变,虽然眉眼中有一丝厌恶,但依然不停脚步,心中微微赞叹:时不待我啊,若非他的体质太差,天下刀道定可扬名立万。
一个豪放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少年抬起头,一个终生不愿忘却的身影印在眼中:红色的披风,白色的单衣,略显瘦弱的身体一手握酒,一手揽月,深邃的双眼中藏着无尽的忧愁,而他头顶上五尺左右挂着一块牌匾:听雪楼。
灰衣男子笑道:“萧逝水,还是一如既往的豪放不羁啊!”萧逝水看了看少年,并不回答灰衣男子的问题,轻道:“忆情,上来吧。”
灰衣男子抬头看着萧逝水说:“我的来意,你知道吗?”
萧逝水说:“应离愁,十万两的花红,我是不会放过的,你想去救顾羁就自己去吧!把忆情留给我。”
灰衣男子也就是应离愁皱眉说:“为什么不让我们上楼?”
二楼与一楼相反,只有一柄刀,一柄悲情的刀,只有一个人,一个断肠人,现在又多了一个孤寂的魂,萧逝水不再望月,回头看着自己的儿子轻语:“忆情,拜祭你娘。”
萧忆情低头站在白烛前,面前是一个灵位,上面写着:爱妻夕景之灵位。灵位前横放一柄刀,一柄如秋水般明亮的刀,一柄无鞘的刀。上面有两个纂体:夕景,景字右侧生生流下了泪痕状的东西,夕景也就变成了夕影。萧忆情站在灵位前,一言不发。
萧逝水看着一脸淡然的应离愁,说:“你南下是为了?”
应离愁看了看萧逝水说:“你儿子萧忆情今年多大了?”
萧逝水老脸一红说:“应该,差不多,也许八岁了。”
应离愁说:“当年,你我的约定,还记得吗?”
萧逝水柔和的目光变得犀利了起来说:“当然记得,可我妻子还是死了,你找的七日焚情花,她到死都没看到。”
应离愁微叹一口气黯然道:“世上有很多事,即使是步入神话的我都无法办到啊!我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萧逝水问道:“你来找我只为了刀君顾羁?”
应离愁说:“当年,欠你们夫妇的承诺我恐怕无法完成了,忆情是个好孩子,可惜我与他即将缘尽。”
萧逝水说:“和你的天下刀道有关?”
应离愁说:“不错,天下刀道的发展太快了,在北原几乎人手一刀,可没有一个高手。剑道之中几乎无一庸人,只要出世便可震惊天下。”
应离愁又换了口气说:“我与余悲欢每隔十年便有一次决斗,期间如有精进,也可去讨教一二。”
萧逝水闭着眼睛问:“一生难得一知己,你还有一个可以为之奋斗的目标,可我呢?唯一喜欢的人死去,若不是还有忆情,恐怕我真的会求死。”
应离愁问道:“当年的事,你知道多少?”
萧逝水长叹一声说:“我这北原太子明显不如李唐北主的权力大,去了一次长安,只想看看武林盟主的相貌,结果回来后,李唐以此为要挟,没办法的情况下,我逃了,逃到了这里发展起了听雪楼,干起了杀手勾当。”
应离愁说:“罢了,刀君的命就看你了,要杀要剐随便吧!你儿子从明年开始可以学刀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我的刀不适合他!”
萧逝水回头看了看萧忆情略显瘦弱的身影,说:“刀么?夕影就给他吧,终有一天他也该向北方挥刀。”音调有一丝抑制不住的憎恨。
与北方相反,南方不论何时都不乏才子佳人,一个青衣男子握着一柄剑坐在石梯前,抬头看了看日光,站起身看向东南,半柱香以后男子并没有一丝恼怒,身旁一个小童枕着手睡着了,远处一个灰衣男子一手握剑,一手牵着一个红衣小女孩,走近了,小女孩放开手,灰衣男子一手握剑一手提鞘身法诡异地靠向了青衣男子,青衣男子的剑并未出鞘,简单地向上一挡,握剑的手微微向下一倾,剑舌舔不住那股孤高的剑意,剑锋滑了出来一部分,青衣男子在剑鞘上一拍,灰衣男子的剑上出现了圈圈裂痕,灰衣男子果断撤剑,扔在了地上,说:“余悲欢,你果然有资格与我舒血薇比剑,让你见识一下传说中弑主的血薇。”
灰衣男子手中的剑一阵惊颤,余悲欢收剑归鞘,灰衣男子手握一柄鲜艳如血的短剑,如如蔷薇般绽放的剑。余悲欢看着舒血薇的血薇剑,缓缓抽出自己的剑,笑着说:“你的血薇已然出鞘,那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浮生剑。”
浮生剑,那是一柄紫金色的剑,也许根本不能称之为剑的剑:尊贵的紫色萦绕着金色的云朵,一个巨大的神明张开双翼享受着众生膜拜,神明之下是如云的众生披坚执锐直对着剑尖,仿佛兵锋所向,有死无伤,一股凌利的杀气翻涌。
余悲欢冷冷地说:“十年之前你因为血薇剑,叛出我拜月教,如今我以拜月教大祭祀的身份对你进行审判!”
舒血薇微叹:“原来你一直不肯释怀,我想你的剑道好久不曾进步了吧!”
余悲欢说:“不错,我的剑道不曾寸进,对于和应离愁的对决我一直忧心忡忡,身为天下剑道榜上有名的人物,你说说我该怎么办?”
舒血薇收剑,说:“你全身毫无杀气,怎么可能会杀我,再说当年如果不是我叛出拜月教,那个侠以武犯禁的时代中段离会会对拜月教下杀手吧!”
余悲欢悲戚道:“是啊,你的牺牲确实很大,当时你已经是半步神话的大人物,而我已经是神话,与段离搏斗三天三夜,我也只是在心境趋于完美,领悟人间有剑的道心,做上了大祭祀。而你却闯出了血魔的名号。”
舒血薇微叹一口气说:“你的天分万中无一,我本来就不如你,这次我求你杀了我。”
余悲欢奇道:“我对你已经释怀,不会杀你,你又为何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