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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煞命之如是尘与花 作者: 绛灵 字数:4353 更新时间:2013-11-30 20:15:00

13妾若浊水泥

13妾若浊水泥

烽火迷迷,横尸遍野。

“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你一面?”她掌中掐紧了纨素,大滴滚烫的泪珠沾湿了层层的乌睫。

“此生都不再相见。”他笑的容光昳丽,一步步走的踉跄,鲜血染湿了白衣,残阳似血,半道脉脉辅水中,昭示了他们两人的结局——只能是错过···

她就快要凋零了,那么虚弱,仿佛一声叹息都能耗去仅剩的生命,玉指抓着绯门,执着的向雨中望着,雨中,那个玄色的影子模模糊糊。

渠黄轻轻走近,为她披上红纱白里面的羽氅,心疼的道:“别站了,进来吧。”披着大氅的人儿艰涩的回过头,抿唇到:“他还没离开,我就不走。”

这轻飘飘一丝重量也无的话却像落石一般砸在渠黄心上,像是触电般激起了她的脾性,怒声冲她吼道:“你还不明白吗?再站下去,死的就是你啊!”说完,泪水簌簌落下来,她声音早已哽咽,断断续续抽噎道:“别站了··再站下去,你和公子···”

她僵硬的笑着,极其的虚弱,眉目也绽不开,像是张一戳就破的白纸,发白干涸的嘴唇轻声道:“没事。”目光依旧执着,即便几次长睫垂落,却又次次奋力睁开。

雨中的他全身瀑布在冰冷入骨的雨水中,流下的汩汩流水滑过他墨黑的清眸,目光与她丝丝交织在一起。

忽然,她颤颤的打个机灵,仿佛想起了什么,艰涩的开口唤渠黄道:“帮我··拿··花瓶··”她玉指一伸,指向涵碧楼内她素日最钟爱的晶莹剔透的白瓷,渠黄手脚轻快,忙拿过来。

她柔弱的手轻轻捧在怀里像是珍宝一样,垂下的丝滑乌发软入了白瓷中,像是墨线,她微微笑着,肌肤也苍白透明。

雨中的他目光动动。

忽然,这雪白的瓷瓶就从她臂弯里滑下,碎成了一片片被撕裂的玉兰花,她依旧笑着,一双黑瞳幽深若层层水波轻漾。

雨中的他手指攥紧了,咔咔作响。

她抓紧绯门,裹着雪白绢袜的玉足就从这碎成一片片的锋利瓷片上走过,一步步她曳开的裙波滑过管光亮的瓷片,一步步都是扎进心中的疼痛,她疯狂的举动另一旁的渠黄心急如焚,喊道:“你在干什么!快走开,你还真想让这双腿都毁了吗?”

她莞尔一笑,悠然的提起雪裙边,道:“我在让他离开啊,要不然他该怎么离开我?”泪水从她脸颊上无声的滑下,一颗颗晶莹透明若珍珠。

渠黄霎时明白了,目光转向全身浴在雨中的公子,仿佛是荷塘中纤尘不染,高洁自持的青莲,散布的清气寒气,简直要令人窒息,低垂着的深沉眸光令她深深后怕,她从未看见如此冰冷没一丝温度的公子,只敢喃喃道:“良女,恐怕这次··你真伤着公子了。”

仿佛无事的她脚下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罗袜,一滴滴就像是雨水一样冰冷。

一滴滴落在薄青莲身上,一个个都是伤口,他身子埋在雨中太久了,太僵硬了,勉强的,踉踉跄跄的走出涵碧楼,一个个含水的脚印都是疼痛。

涵碧楼前的那个地方深深凹陷,难以磨灭。

就在他走出的那一刹那,她也轻轻倒下,像是花朵凋零。

薄青莲,我们这段未了的情缘就如此断了吧,就在这零落的雨声中,痛快的忘了彼此,这样的结局真好。

真好。

“那个白瓷瓶啊,上有垂泪流釉,或许很多年前,也有一个女子像我一样默默地抚摸它直到泪水都留下来,真是冰冷无瑕啊,怎么会如此可怜?”她怀抱着白瓷瓶,轻轻叹道。

“如瓷更如惜,便因它无瑕易碎,才更令人怜惜,若是坚硬如磐石,便从无人关心一块巨石的磨损,你,是白瓷?还是磐石呢?”他没抛下手中的书卷,只淡淡的问我。

“这样听起来,青莲君好像更在意白瓷啊,那我就做白瓷好啦。”我嘻嘻的笑着。

“总有一天你会成任何东西也无法摧毁的磐石的,此时就不会再留恋任何东西。”他依旧淡淡的。

“真的吗?”我眨眨明亮眼睛,“那现在我就好好做晶莹剔透的白瓷好了,等它碎了,我就做坚硬的大石头,绝不留恋的离开。”

我轻轻抚摸着瓷瓶,有些怕它碎了,第一次我如此在意一个身外之物,仿佛是一件稀世之宝。

这辈子,我希望它都别碎了,如此我便可从来都做他的白瓷,静静的一辈子。

她静静地躺着,垂下的长睫像软语般温柔,呼吸又轻又浅,比最和缓的泉水还要清澈,光亮的乌发四散下来,像是只毛茸茸的小动物,令人想要小心地捧在手中。

一双如玉的手轻浮她痒到令人手心发麻的乌丝,滑过额前遮掩着的虞美人,像是点点血斑般骇人,如此浓艳,吸食着她甜丝丝的鲜血,几乎透明的脸色,让他动作迟缓,忧心她一触就会支离破碎,化为雪白晶莹的齑粉。

她缠绕睫毛颤动,让他惊喜万分,无良女若是看到这一幕,还会以为自己什么都不是吗?

薄青莲神色憔悴万分,只在这时有了分光彩,却还是形如枯槁,丝毫不逊于无良女脸色发白的模样,他已经不眠不休三天了,只为等她醒过来。

可当她睁开黑如点漆的乌瞳,容颜恍如隔世,启朱唇说的第一句却是:“我不想见你。”

“这一生都不想再见你。”清脆到若骊珠落地的嗓音格外清明。

她毫不迟疑的扭过脸去,尖尖的下巴棱角分明,坚硬如冰。

“好,只要你无恙,见不见我都罢了。”他滴水未进的咽喉嘶哑,令人难以入耳。

他轻轻修整衣裳,费劲的帮她掖好被角,一言不发的走开。

每一步都无比艰涩,每一步都宛若针刺,冷风夹着片片雨丝吹拂起他陆离的袖带,勾勒出他无比瘦削到令人心疼的身影。

他木然的转头,望向涵碧楼里默然的她,身形孤单清秀若开合的莲花,无可挑剔的清逸气质连贯穿他关节的寒气也凝滞了。

无良女没转头,不然她就能明白,她是什么人,她究竟是薄青莲心中的谁?

只是这时,紧闭着双眼的她眉头紧锁,完全褪去了刚才的冰冷淡然,像是只柔软的蚌张开了心的最深处,一下子一切都清清楚楚。

只有完全陷在这样一个令人迷失的局中的他们,不知所措。

窗外的雨声大了,打在密密的梧桐叶上无穷的雨点宛若针刺,让人难以入眠,如此细碎的愁声能让人想起了什么东西。

她霎时明白,从榻上迅速撑起来,身子却疲软,只好一步步地扶着周围的物什走到绯门旁,此时映入眼帘的事不禁让她指甲深深扣进了门中。

“你到底在做什么!”她清脆的嗓音声声砸在雨声里,声声分明,像是稀世珍瓷碎的淋漓。

雨中,薄青莲完全盛开在雨中,薄薄玄衣织成四溢着清香的芰荷,清淡秀美的面容化成佛前静静祈求的芙蕖,青砖碧瓦藓草生的油油院里,薄青莲伫足婷立在,这无比零落凄清,在这淅淅不停的雨中。

清风卷来浅浅芙蕖香动人心魂。

冷似寒冰的水流汩汩镀过光润的云簪,洗过他丝丝油光滑亮的乌鬓,垂落他墨玉似的眸子前,亲身倾听他的答话。

“我只想····和··”雨水打湿了声音。

他沉了沉声道“静静待一会儿。”

他笑了,明明是那么没关系,无所谓的绝美笑容,在这冰冷雨丝间显得那么凄冷。

他淡淡笑着,却让门旁乌丝垂落的她凝滞了,一言不发的静静看着,嘲讽的轻声道“原来···我,才是能伤你伤到肺腑的那把最锋利的刀子啊。”

随即,抬起清澈的眸,层层水光闪过的黑瞳露出坚决,大声道,“站吧,我们就比比谁能坚持的久。”

说完,她一步步踏出绯门,到滴着水珠的门檐前方才停住,层层水帘中,她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宛若轻点即融的雪花,道:“放手吧,薄青莲你就此放开我无良女的手吧!”声声铿锵,却瞬极化为无声,他们之间的那根纠结无比的红线,缠绕的又狠狠打了个永不分解的死结。

那么紧,那么紧,紧到要消耗一生。

无良女僵硬的坐在榻上,全身瑟瑟发抖,发白的嘴唇被自己啃咬的留下鲜血,点点染红了衣襟,脸庞清泪双行,因止不住的颤抖,泪水卷入了脖颈里,她发病了。

惨白的脸颊忽笑笑道:“真冷啊···下辈子我就好好做一盏纸灯吧,就静静的别离。”

总算···没为他填上一笔笔累。

只是心中怎么这么冰冷啊?难道寒疾又重了吗?可我不想··,真不想那样做。

我勉强睁开眼睛,费力的从小屉中找出匕首,早就想到自己若是离开他,迟早会落得这个下场。

却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自我撞在柜上晕过去,刚醒来却撞上发病时,正看见,他割腕喂我鲜血来抑制寒疾,看到这大片血红便直令人想要作呕,从此我便知道自己离不开了。

离开他,也活不下去,便时时掖着这匕首好做了断。

我自己真是恶心,要靠吸食他鲜血才能存活,我必须要让他忘了我!并着云想容一齐全全忘掉!

还差一点,我这把刀子还要往他心里再深深插一刀。

逼得他放了我。

无良女稳了稳心神,抑制住全身的颤抖,拔出匕首,对准玉壶瓶,可就在她一刀刀划下时,一颗飞石打落了刀子。

她却在这时微微一笑,仿佛一切早已设计好,无良女嗅嗅涵碧楼内淡淡的白昙花香,道:“昙儿,是你吗?”

无人答应,她却自顾自的道:“来陪陪我吧,我可寂寞呢!”

说完,她便扶起身子,勉强着下地,明明脚下扎进尖碎的的白瓷片,却恍若无事。

依旧笑着,袅袅纤弱的立着,身子单薄脆弱。

微移莲步,轻轻跳着,落在绯门前,乌瞳光亮,晶晶然若明镜挥去清尘,柔声道:“你若不想让我识出真容,我蒙住眸子便是了。”说完她便扯开袖带上的一圈纨素冷画帛,死死蒙住眼睛。

“这下,你怕是要好好扶着我去听雨了。”她发白的唇弯弯,柔软的手搭在空中,等人来执。

等忽然感受到一阵肌肤的温暖之意,她柔媚的笑笑,美若芙蕖出水荡绿波。

等着啊,青莲君,别走,让我在你心口狠狠留下一个伤口。

她轻轻迈着步子,走出绯门,脚下能十分的感受到粗糙的石板摩擦一丝丝的血伤口,很疼,觉得脚都要四分五裂了,却竟也觉得十分满足,竟是因为想着薄青莲终于要忘记云想容了,要忘记她了,想着以后再也见不到他,心里总是觉得高兴的。

从前,便不止一次羡慕极了云想容,若是自己是她便好了,记得自己与薄青莲的点点滴滴,能自由的与他共度一生,白头偕老。

至此,早成痴望了,成了一个永远无法实现,永远无法企及的痴梦。

雨水此时没过脚踝,冰冷冰冷的,脚趾都发麻了,没法坚持太久的,我要快些。

脚踩在柔软泥土的深深凹陷处,青莲君,你曾在这站过吧,望着楼里的我,如此的深,如此的寒冷,很快,很快就结束了,从此再不会相思。

我轻轻牵住昙儿柔软温暖的手,他也轻轻乖顺的笼住我,轻声道:“你是他吧?瞒不过我的,这双手。”我轻轻抚摸他手上的厚茧,“这是只有常年练武的人才有的手。”

我抬起脸来,看不清他面容,看清已对我不重要,因我知道,他就是他。

无良女如玉的手轻轻揭开他垂下的层层白纱,触摸他温暖的柔肤,拂过他棱角分明的薄唇,轻声道:“你亲过我左颊吧,看着这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定也是心生欢喜吧。”

她左手执他柔手,轻捧着抚弄晶莹剔透的脸颊,笑道:“一定很思念吧,看着与她如此相似的我。”

“可以做哦,无论是亲吻我还是任何事。”我轻轻踮起脚尖,手捧他脸颊,让他无法回避我。

真的,马上就可以让他忘了我。

他一定在看吧,在这雨中,默默地看着我的一举一动,明明是期盼着我能对他淡淡笑笑,没想到却牵着另一个人的手,耳鬓厮磨。

伤心吧,心痛吧,我哪又不是?

嘴唇蠕动,温热的气息喷洒开来,我烙印下了最心疼的一个吻。

以为就这样结束时,一直静静任我摆布的他却说话了。

“婊子!”怒声冲冲,“你以为这样就够了吗?”像是讽刺的嘲笑,一声声刺耳直达心底。

是啊,我就是婊子!

他揽着我的腰,让我整个人都扑进他怀中,如此热烈缠绵的痴吻,从没这样被对待过,就像是最亲密的情人一样。

雨中,白衣纠缠,恋人痴吻,玄衣独悲,落尽凄凉。

作者的话
绛灵

从来没想到会写到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