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不期遇,离家路
(三十七)不期遇,离家路
云裳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一路上闷闷不乐,突然她眼睛一亮,手肘捅捅一旁沉思的倚潇,嘴一努,朝着只有几步之隔的一袭黑衣的男子,“小姐,那不是鹤景颢吗?果然是个花花公子。”
倚潇这才看到正搂着一个烟花女子调笑的男子,不是景颢还能是谁。他左侧的耳根处有一颗不大不小的黑痣,从第一次见到他和珏轩,倚潇就注意到了,因此她永远也不会认错人。
而景颢似乎也看到了她,仿佛只有短短的一秒,他眼中闪过惊喜,转而代之的是毫不在意的玩闹。
倚潇徐徐地向前走,两人也越来越近,直到她与他擦肩而过时,倚潇定在那里,扭过头认真地看着他,“我没想到你居然真是我姐姐眼中的放荡公子哥儿。”
景颢嗤笑一声,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得意地在怀中美人的粉腮山亲了一口,好像是炫耀,但又好像是试探,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到底想要看到怎样的效果,“本公子从来不会在一颗树上吊死,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姐姐没说错,我就是她口中的那种人。”
倚潇见他无所忌惮地在大街上卿卿我我,再也不想理会他了,转头就走。
景颢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自嘲的说:“天下之大,唯箫声独奏。”说完推开怀中的女子,兴致全无,独自离开了。
本来距离家还有一段不远的距离,只是倚潇突然走得很快,云裳小跑着才能跟上她的脚步,心中也有了一番思量。
还好幸亏赶得及时,晚饭时间未过,金氏自然也不会多问。
又是晴空万里,夏季似乎拖着花草的芬芳缓缓归来。
倚梦刚走出房间,被站在门外一声不吭的珏轩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来的?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珏轩神奇的从身后变出一个锦盒,递给倚梦,“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倚梦接过来,却并无好奇,直接打开一看,是一个深蓝色的水胆玛瑙,内含的水珠晶莹剔透,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煞是美妙。
倚梦拿在手里细细地端详,爱不释手。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珍贵的蓝色玛瑙,更何况还是水胆玛瑙。
珏轩看倚梦的神情,知她必定是喜欢,心里自然也欢喜,“看来我挑的礼物还是很合适。”
倚梦却把玛瑙重新装进锦盒里,交给珏轩,“确实我很喜欢,但是我不能收。你以为随便几样珍宝就能让我甘心嫁给你?你也太小瞧我了。”
珏轩被她突如其来的转变弄得不知如何是好,“为什么从哈密回来后,你整个人感觉都变了?什么时候你一定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倚梦将双手掩于身后,紧紧地抓着腰间束带,强作镇定地说:“你除了这些只能摆在家里好好珍藏的宝物,也许哪一天不小心它们就会摔个粉碎,还有什么?我真是看不起你,倘若徐大人不在背后给你撑腰,你能成什么大事?”
珏轩想不到倚梦竟然可以说出如此伤人的话,登时抓住她的一只胳膊,“你非要这样和我相处下去吗?你难道也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期盼着有朝一日能够当上皇后娘娘,或者给现在的老皇帝当个宠妃也是你的一大愿望?”
两人越说越失去理智,倚梦愤怒地甩开他的手,冷笑一声,“你真是了解我,我就是嫌弃你没有地位,将来跟着你也不过是在哈密那样的弹丸之地做个小小的贵夫人,或者更不济沦为阶下囚也说不定。真不知道你还有脸面来我家提亲,就算我爹答应了,并不代表这桩婚事尘埃落定了。”
珏轩被她的话彻底地激怒了,指着她的眼睛说,“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我鹤珏轩,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你今天所说的一切。”说完本来怒气冲天的他突然灵机一动,转眼神情又轻松自如了,“你的激将法差得很远,别以为这样能达到你的目的,我是不会轻易放弃这段姻缘的。”
倚梦顿时恼羞成怒,拂袖回房。
珏轩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摇摇头向外走去。
尘埃落定的婚事如火如荼进行着,张家到处都洋溢着倚梦将要出嫁的喜庆气氛,唯独她自己却仿佛挣扎在悬崖边上,稍有不慎便会摔个粉身碎骨。
接连几天绵绵细雨,天似乎在诉说着愁苦,以不尽的春雨哭泣着不随人意的万事万物。
阴雨之夜总难免入睡早些,倚梦筹划已久的计划,在这样的夜里最适合实现。整个院落唯独只有她的房间闪着昏暗的烛光,淅淅沥沥的雨声与摇曳的烛火交相辉映,越发孤寂冷清。倚梦背上简单的行囊,环顾房间,百感交集。如今真到了要离开的时刻,反倒更加不舍。毕竟这是她从小生活的房间,包含了她太多的欢声笑语,也保存了她太多永远无法割舍的回忆。如今她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也许就是最后的一眼,怎样看都觉得不够。
画屏也背了一个小包袱,站在倚梦身后默默垂泪,深怕哭出声来更会使倚梦心痛难舍。
终于倚梦忍痛转身将门上锁,悄悄地从许久未开的后门离开。一出门便有一辆马车在候着,车夫见主仆二人出来了,连忙殷勤上前拿行李,倚梦由画屏扶着上了马车。
画屏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交到车夫手上,“说好的,我们说到哪里停,你就在哪里停下。这一锭银子是定金,剩下的到了自然会给你。”
车夫年纪不过二十出头,十分年轻的样子,看起来憨厚老实,当下接过银子,连连点头,“姑娘放心,我陆青从来说话算话,您说到哪儿咱就到哪儿。”
待画屏坐定,一扬马鞭,马儿带着所有不舍绝尘离去。深夜里哒哒的马蹄声久久回荡在寂静的街巷,也回荡在倚梦紧紧揪着的一颗心里。
下了一夜的雨,第二天竟然出其不意的放晴了。青翠欲滴的柳枝上还挂着昨夜的雨滴,折射清晨第一缕阳光。乾清宫早朝还未到,一干大臣早已在殿外候着了。
果然不出几位窃窃私语的大臣所料,皇上的内侍传皇上旨意说皇上龙体违和,今日的早朝由太子代为办理一切事务。连续几天皇上不上朝,从万贵妃殁后皇上一直无心朝政,如今更是连早朝都省了。
太子朱佑樘不疾不徐地从东宫而来,将重臣引致偏殿,共商国家大事。
只见大多数奏折都是关于江南一带流民之事,朱佑樘紧锁眉头,“江南一带乃鱼米之乡,多富庶商贾聚集之地,如今怎么时有流民作乱?”
官居一品的大学士刘健说道:“太子殿下有所不知,从去年年底,川陕一带时常有匪寇扰民,再加上去年大旱几乎是颗粒无收,才造成如今大批百姓背井离乡,却又无生存之道,故而盗窃抢劫之事频有发生。”
朱佑樘早就听闻川陕一带土地本就贫瘠,若遇灾荒必定庄稼无产,只是父皇只是每次都派人去开仓赈灾,但实际效果却不佳。如今看眼前形势,务必要亲自走一趟,顺便视察到底是谁在阳奉阴违。
群臣听到太子亲自去督查,开始纷纷表示不赞同,但让他们推举人选却又互相推诿,朱佑樘一怒言明此次是非去不可,重臣也不敢再争论。
下朝之后,朱佑樘立刻吩咐何鼎收拾行装,准备出发。只因是微服私行,只带了随从数名,于第二天一大早便出发了。
几天披星戴月地赶路,也记不清到底走了几天几夜,昏睡中的倚梦突然被一阵吵闹声吵醒,掀开车帘往外一瞧,街道两旁满是商铺林立,小贩杂耍也是络绎不绝。繁华程度简直可以与京城相媲美,倚梦轻敲车窗,“小哥,我们这是到了哪里?”
陆青到底年轻,很是机灵,“回小姐的话,这里是烟花三月的扬州城,热闹非凡和京城一个样。”
倚梦点点头,推推还在沉睡的画屏,“屏儿,我们到扬州了。”
画屏睡眼朦胧地向外看了一眼,马上精神清楚,“果然名不虚传,小姐我们可以多在这里呆几天,散散心。”
倚梦坐马车坐的腰酸背疼,此时好不容易到了这么舒心的地方,不下车走一走实在是可惜,当下便吩咐车夫找个客栈停下。
将行李物品放到客房里安置好,倚梦携着画屏一同出门,转转扬州的大街小巷。
画屏指着一堆人围着的地方说:“小姐,那边在干什么?咱们也过去看看吧?”
倚梦本不喜凑热闹,但看到画屏好奇的眼神,点头说道:“走吧,过去瞧瞧。”
原来是个解梦人在为人解梦,倚梦听得那人口若悬河,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当下想到昨夜在马车上做的梦,决定试探他一番。
挤进人群中,学其他人一样朝他面前的铁钵里扔了三枚铜板说道:“昨夜我梦到日月同时出现,并且异常昏暗,不久它们一同落下,此梦怎么解?”
那人先是一惊,然后神情凝重地说:“恐怕姑娘家中双亲要有不测。”
倚梦本是一心试探,刚才给前面的人解说的都是吉兆,如今到她这里反倒是凶兆,不免心中恼火,“想不到你是欺世盗名之徒,我尚且没有做这样的梦,就算做了我父母既无病痛,又无灾祸惹身,怎会有不测?”说完从铁钵中又拿出三枚铜板,起身就要离开。
却不料这时候突然从四面来了几个身形彪悍的男子,抓住倚梦硬是逼她把钱全部拿出来,周围人见到形势不妙,都散开了。
画屏也被其中的两名男子挟持着,动弹不得。
倚梦心跳到嗓子眼,心想第一天就碰上这样倒霉的事。正不知如何是好时,从后面传来一声怒喝,那声音如此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