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乞巧
七年后。
阳光一缕缕的从枝间撇下,跳跃着后退,迫不及待的从我指尖流逝,我懒懒的趴在窗沿上看树影后退,云姐姐在角落里小憩,洛祈在前面驾车。从小我就随这架马车四处漂泊,有云姐有洛祈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师姐,前面就是并州地界,不如在此歇歇脚可好?”洛祈笑着掀开竹帘,“怕是有的小懒猫早就又饿又困了呢。”
我闻言立刻乖巧的鹌鹑状趴在洛祈背上:“祈哥哥,你说什么呀?”洛祈心有余悸的盯着我的双手,下一秒便尖叫着逃命去了。我不明白为什么功夫远在我之上的洛祈在我面前总是这样只会一味逃跑,云姐姐说我会明白的,可是我想了七年还是不明白。
我正想追上去时被云姐叫住:“妍儿,扶我下去走走吧,也好寻个住处。”我只好悻悻的停下步子转身回去扶云姐下车,临了还不忘跟洛祈做个鬼脸,这次便宜你了。
“啊!云姐姐你干嘛敲我脑袋”我不服气的揉着头顶,看到一旁忍俊不禁的洛祈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洛祈无奈的摊开手对着我做口型——不怪我啊小笨蛋~
“成天疯疯癫癫,一点姑娘家的样子都没有,还有你啊,祈儿……”
“师姐我去寻住处!”洛祈最怕云姐唠叨,这下迅速找了个借口跑开去,一会便不见了踪影。
云姐好气又好笑的看着洛祈离去的方向,又看了我一眼,突然叹了口气。我听到了立刻承认错误:“云姐,我错了嘛,下次不会了好不好。”
云姐却只是伸手帮我理好鬓边的乱发,问我:“妍儿,眼看你十五岁生日也快到了,云姐也没什么好的礼物送你,更没办法给你一个热热闹闹的生日,奔波这些年,你可曾怪过你云姐?”
这番话使我突然明白了云姐近日来的闷闷不乐,在寻常人家,女子十五及笄后便可寻一门好人家,嫁人为妇,安度余生。我却因数载奔波,每到一地停留不超过三月,连固定的住处都没有,更别提觅得良人。我知,云姐姐是舍不得我如此奔波至死的,但我们身份如此,戴罪之身,怎好拖累他人。
我像小时候一样伏在云姐姐膝上:“云姐,妍儿不知过去因何获罪,只知你们既是妍儿唯一的亲人,若你真过意不去,满足妍儿一个心事便好。”
“就知道你鬼灵精怪,说吧,你想要什么做生日礼物?”云姐一副小样吧就知道你要这么说的表情看着我。
我咬着嘴唇想了一下便说:“前面并州我们多待几日可好?妍儿想看乞巧节的花灯会,早听说乞巧花灯节最热闹了,就看着一次,就一次好不好嘛?”
云姐无奈的捏了一下我的鼻子:“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云姐最疼妍儿了呢!”我开心的抱着云姐恨不得亲她两口,我怎能告诉云姐,我仍在梦里模模糊糊的梦到过当年的那一切,那场大火,那遍地的桃花瓣……
这一住,便到了一月后的乞巧节,云姐生性不喜热闹,我与洛祈服侍云姐歇下后就一同跑去看花灯。
天色渐晚,错落有致的花灯渐渐亮起,由于乞巧节,宵禁也破例晚了许多。沿途皆是小贩叫卖巧果以及各色点心或首饰,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洛祈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在我身边,生怕我被挤着碰着。
终于,我有些受不了的对着洛祈发牢骚:“洛祈啊,你不要全神贯注的这么看守着我好不好,你看,那边多热闹,去看看嘛。”
“师姐交代了,一定要好好看着你,免得你又去闯祸引人注意。”洛祈一本正经的板着脸教育我。
我郁闷的戳着洛奇的胸口:“洛祈啊,你还知道要低调啊?!那你这一身月牙白是要做什么?嗯?你知不知道刚才一路那些姑娘小姐都恨不得贴到你身上了?!”
洛祈忍不住笑了出来:“妍儿,她们看她们的,你在这里着急做什么?”
我被反将一军,气得说不出话,索性转身便走,却被洛祈伸手挡住去路:“妍儿,跟我去仙女庙,送你个生日礼物。”
“不好吧?回去晚了云姐会担心的啊……”不等我说完洛祈就一把握住我的手,不顾周围人诧异的目光,朝着仙女庙的方向跑去,微凉的叶风扑面而来,我看着洛祈飞扬的衣角和清秀的侧脸,云姐姐之前的言语突然浮上心头,那一刻我发现洛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比我高出了许多,心底里却在不住地乞求这条路一直没有尽头。
到了仙女庙,我和洛祈却遗憾的发现这里早已被重兵把守,听围观群众的议论才知道原来貌似有贵客到访于此。
“妍儿,来。”洛祈二话不说带着我避开人群绕到仙女庙侧面一条偏僻的小路上,背着我翻墙进了庙里,一路上竟神奇的避开了官兵。
我蹑手蹑脚跟在洛祈后面,时不时戳他一下:“洛小祈,你真牛逼哎。”
洛祈得意的嘿嘿笑:“那是,你祈哥哥能耐着呢……来,走这边……你看。”
转过墙角那一瞬间我以为自己在做一场梦,于是我毫不犹豫的在洛祈的胳膊上拧了一把,疼得他尖叫着跳开。我慢慢地走进这片萤火虫组成的海洋里,犹如身处九天之上的星河中,遍地的繁花和中间那棵古树更让我不确定是不是我眨一下眼,这一切的美好便会烟消云散。
“妍儿,生日快乐。”我转过头看到洛祈在花海中对我伸出手,他笑着的样子和精致的眉眼在星光的映衬下宛如谪仙。我缓缓的伸出手,问洛祈:“洛祈,你和云姐永远不会丢下我的,对不对?”
下一秒天地颠倒,洛祈温柔的拥我入怀:“傻丫头,想什么呢。”说着他便解下腰间的玉佩挂在我的襟带上:“这下好了,我娘亲留给我的玉佩在你这里,就算是死,我也会奔回你身边。”
我呆呆的看着洛祈,脸上没来由的发烫,趁我发呆,洛祈抱起我坐在最近的树枝上,我为了不让洛祈看到自己发烫的脸颊转过身又往高处爬了一些,坐在那里俯视洛祈,真讨厌,我现在脸肯定红的像被火烤过一样。
突然间玩性大发,我掏出手绢挥舞了起来,学着别的女子那样,怎么说来着,对,媚眼如丝的看着洛祈:“爷,别干站着,上来玩玩啊~”洛祈瞬间石化,我看着一脸囧样的他忍不住笑的前仰后合,却不小心从树枝上滑落下来,吓得我紧闭双眼。
待我心有余悸的睁开一只眼,哎?不疼哎,再睁开另一只眼,却没有预想中的疼痛,耳边是夜风向两侧后退的声音,洛祈正抱着我御风前行,我伸出手在洛祈脸上捏来抓去:“洛小祈我就知道你会接住我的。”洛祈居然难得的脸红了一下,低声喝斥不安分的扭来扭去的我:“别动,小心掉下去。”
我不再挣扎,乖乖的靠在洛祈胸口,就这么被洛祈抱着回了住处,一路上洛祈说了很多话,他说:“妍儿,你看你,一点姑娘的样子也没有,万一我和你姐姐不在了,谁来照顾你。”
“就算这次真的躲不过去,我也会拿我的命,换给你……”
“妍儿,你要勇敢的飞翔,为我飞翔……”
也许是夜色太过罪人,我竟迷迷糊糊地开始打瞌睡,睡意朦胧中抬头,正对上洛祈眼中我的倒影,于是更加心满意足的在他怀里蹭了蹭:“回家……”
“好。”一阵温热自额头传来,不管过了多久,我都在怀念着那晚的繁华、星辰以及那个牵动着我命脉的男子,我明白,只要洛祈为我撑开怀抱,即使身处炼狱,我也能安然睡去。
那一刻我的眼里、心里满满的都是洛祈,如果我们再小心一点,便能发现身后的阴影里有蒙面死士对着一女子单膝跪地:“公主。”
“查,切忌打草惊蛇。”说话的女子朱唇轻启,一抹笑意飞上眉梢,伸出纤纤十指,却在手掌翻飞间轻易地化掌风为笼,笼住眼前一只蝴蝶。女子看着蝴蝶徒劳的挣扎,突然用力握住蝴蝶捏得粉碎,笑意渐隐:“你以为,你逃得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