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两处闲愁

“玉雪，让我醒过来。”想起方夙苍白汗湿的脸，颜渊对玉雪冷冷说道。“好吧，其实你不用担心，他还没有醒......”在看到颜渊愈加冷然的脸后，可怜的某雪果断的停止了聒噪......

一瞬间，颜渊的感知就告诉她，她已经醒过来了。但是她并未急着睁开眼，而是静静地躺在床上感受着，思考着，她能够听到床里面方夙浅浅的呼吸声。究竟是偶然还是宿命，自己阴差阳错之下来到了这里，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这个一身白衣的男人。能够感觉到手腕上玉雪与自己的共同脉动，很奇妙的感觉，好像无论如何，总有一个人，姑且称玉雪为人吧，她总能知道你在想什么，懂得你做的每一个决定，上一世，颜渊基本上没有朋友，也不是主动去交朋友凑热闹的人，清冷的性格让她在玉雪面前有些无所适从了，所以，她只能用一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对待这个突然出现在她生命中的精灵。

缓缓地睁开眼，看着浅青色的床幔，随着穿堂风轻轻飘动，淡黄的晕光环绕，勾勒出一时静谧，配合着床上一双人浅浅的呼吸，渲染出一室温馨。好像是下午了，颜渊侧头看向床里面的方夙，手在他的额头上试了试，没有那么烫了，脸色也好多了，应该已经退烧了。看着他安静的睡颜，鬼使神差的，颜渊的手指慢慢下移，勾勒着他的脸部轮廓，即使是在前世，那些搔首弄姿的男明星，可能也比不上方夙的一丝一毫。想起昨天在院中看到的后山的那片竹林，想必，只有这种清雅的环境，才能生出方夙这样干净又傲骨的人。是的，傲骨。从他的只言片语中，可以轻易的知道林颜渊对他的一切，打骂，种种的不尊重，一切的一切，可是他只是默默地承受着，甚至是压抑着，直到这次的生病，让他在意识模糊的时候吐露了那些深埋在心底的恐惧，求饶......这个男人，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脆弱，颜渊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情景，站在杏花树下一身白衣的少年，长身玉立，似乎世间的一切都成了他的陪衬，如水中之莲，雪中白梅，傲然的身姿令天地黯然失色。

记得鲁迅说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从前一直相信这句话，现下，恐怕做不得真了。颜渊微笑，想起这一天一夜来，方夙还没有吃过任何东西，除了那碗被她强行灌入的汤药......颜渊轻轻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移下床，耳中传来木板床的“嘎吱”声，颜渊顿住，回头见方夙并没有要醒来的迹象，便慢慢回身帮她掖好被角，理了理他额前的长发，再一次惊叹这个男人的美貌。看到他已经恢复粉红色的唇，长长的抖动着的睫毛，忽然意识到他已经醒了，正在努力地装睡，于是戏谑道，“醒了就睁开眼睛，我又不会吃了你。”“......我，我没有......”，嘴里说着辩解的话，眼睛仍然很努力地闭着。“呵呵......”听到他因为被拆穿而流露出的慌乱，看着他紧张的可爱样子，颜渊很干脆的笑了出来。听到她的笑声，方夙更加窘迫了，本来苍白的脸竟然变得通红，连耳根都变成了淡淡的粉红色，见他尴尬，颜渊收住这难得的爽朗笑声，轻声说道，“你躺着，我去给你做一点儿吃的。”说完不等他回答，就抬脚走了出去。留下忽然瞪大眼睛满脸复杂的方夙。

其实他早就醒了，就在妻主醒来的时候，他不敢睁开眼睛，因为那久违的手掌中的温柔，他害怕，害怕一睁开眼，那些他已经奢求了很久的温暖就会如海中的泡沫一样消失不见。他感觉到她近乎灼热的目光，想着之前他听到的那些话，“我会补偿.....”。补偿，真的可以吗？她真的能够做到吗？他又能够真的放下心去奢求吗？他不知道，可是听到她戏谑的话，闷闷的笑声，他的心，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