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简言洛(再遇莫林)
出家门的时候天上正下着小雨,又下雨了,丁月露非常不喜欢那些小雨滴落在身上的感觉,潮潮的觉得晦气,还有,即使是在下雨的时候仍然会不顾雨天出门踩得街道上湿湿的黏黏的鞋底会觉得沉重让她莫名的抬不起脚来。路上的空气里传出的香味不知是哪家在炖肉搅得她心里痒痒的。街角处有只小狗它不停的拿着自己的小爪子挠垃圾堆里的垃圾袋,一会窜到垃圾桶的里面一会又跑出来,它和自己一样都是不能够回家吗?她走近的时候那只小狗找到了半块发霉的馒头正叼在嘴里慢腾腾的逗弄,蹲下,身后有一块被遗弃的铁盆发出了不和谐的声音,动静过大打搅了正在啃食馒头的小狗。那只小狗抬起充满雾气的小眼睛滴溜溜乱转,它下巴有个地方很白和周围很不协调的突兀出来。
“小家伙你是不是也没有家了?要不然你怎么会在这里自己找食物吃呢?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你没事可以找我来玩,玩累了可以在我的床上睡觉,相信你身上的毛也会很快长出来的,长大了你就会成为一只漂亮、优雅、能干的狗了。你说是不是?”她伸出藏在上衣兜里的手想要摸摸它,没想到它前脚一蹬就跑走了。在它消失的地方,有一只中等个头的在等待着它,小狗也不再顽皮跑过去撕扯着大狗身上的皮肉,在完成这一系列动作的时候它们早就消失在漠漠下着的雨帘里了。
她觉得脸上湿了,这种感觉不好,像生病了一样。今年总是接连的生病,感冒流鼻涕、发烧头疼、上火就会流鼻血,可惜这些都不足以打击她,她最受不了的应该就是家里闹矛盾、父母闹离婚。少年时的喜怒哀乐被她紧紧的捆扎在一个袋子里,那只袋子因为用力过猛现在再也不能发挥百宝箱的作用。当父母挥舞剪刀的时候她不能勇敢的夺过他们手里的剪刀扔到一边,她不能再用一双肉肉的小手抹去他们脸上的泪水,不能再用童稚的言语博取他们的同情心,不能再屁颠屁颠的跟在任何人的后面、不能亲切、有脾气、闹笑话、胡搅蛮缠。在某个时刻她是不能够表达自己的,她情感苍白、匮乏,该哭的时候不能哭,该动容的时候不能动容,她不是一个好的演员,不能当做一个润滑剂。不过,不论什么都抵不了他们的恶语相向,现在她满脑子里都是那些——让人承受不了的情节噎的她难过。
汽车站每天都会有定点的车辆通向不同的方向,天大地大这些完全是和她没有关系的联系,某天也许她会接待一位来自远方的客人,以羞赧的眼神看那位世外来客。然后,为他准备一间干净的卧室,打开窗户替他通风,提醒他下雨天不要忘记带伞,告诉他到目的地最近的距离该怎么走。
来来往往的车辆在她的眼前就像是一只只会移动的木箱,其他的一切内容都不具有意义。她看不见刚刚上车在里面寻找座位的人群,也看不到是否有年轻男女在里面互相搀扶记挂,就像是坐在车子最角落的人看不见前排人的眼角眉梢一样。
第一次坐车逃票,她不能去找简言洛,因为他说过最近他有事情不能来找她,她不能去找他的麻烦,就算去找他他能把自己放在哪里呢?脑袋发胀,她努力按摩着自己的太阳穴以至于自己的脑袋不会爆炸。
酒吧是她唯一的去处,虽然她不是很乐意去。莫林在里面工作给她找一个住处应该也没什么难度。她可以在里面工作,做什么都可以。这样想着她已经走到了那条走了八百遍的酒吧街,现代化的建设在一群古老的建筑中间非常扎眼,就算让她现在闭上眼睛相信她也能走到那里。
“你能帮我叫一下莫林,不,莫千吗?”说话客客气气,第一次来这里的情形又一起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你等一下。”门口的小弟换了,那个飞扬跋扈的人或许早已经被辞退了。
愣神的片刻丁月露看见酒吧里出来了一对情侣,那个女人喝酒喝得就像一只公鸡似的。她在他的身上顿时变成了泥鳅,不管那个男人怎么向上扶她她都站不住。那个女人身上穿的极保守,是一丝不苟的职业套装,喝过酒身体里窜出的火气撩拨的女人风情万种,她将上身的衣服脱掉扔到男人的身上俯身趴在男人的背上闭上眼睛。白色的衬衫丝毫的不熨帖,装在里面的身体像剥掉锡箔纸的糖体。丁月露站的地方看不见男人的脸,她只能看见他裤腿上脏兮兮的呕吐物混合着泥土使那个干净清爽的男人显得有些邋遢,但这不会影响丁月露对他的幻想。等一会我把车子打开。男声很好听醇厚干脆。他摸了摸垂到他面前女人的脸,凌乱的头发显得更没有章法,他承受着她的重量和呕吐物传来的恶臭,那个女人极度不安闭着的眼睛总是不断的抖动。
“露露,你怎么来了?看见你真高兴。”说着就走到她身边揽过她。
她从惊恐中回过神来,冲他笑了笑:“你能不能收留我几天?”
“怎么了?哦可以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我这就给你安排住的地方。”他拉着她向里面走,手指头硌的她的手腕生疼,她回头看了一眼刚才的那对男女的地方,车子早已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