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红樱房,跪行归
(十四)红樱房,跪行归
天山一行,下山已经很晚。
珏轩当众宣布他和倚梦的婚事时,大家都很是吃惊。但还是为两人的喜事高兴,急忙准备起来。只有一个人谁都没有注意到她,充满恨的眼神无视所有人的喜悦。
天刚要沉下夜幕,简单的婚房准备的差不多了,娶亲需要准备的一切也都置办齐了。
倚梦穿上当地农家给缝制的大红喜服和一针一线绣成的霞帔,按照当地的风俗净脸,修眉。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才被喜娘牵着带到举行仪式的厅堂。
倚梦透过薄薄的红盖头,依稀可以看到一身红装的珏轩。他似乎要比平时多了一份温暖少了些冰凉,温润如玉大概也是如今身穿喜服的他可以诠释的。
倚梦一步一步走向他,这一生倘若都像现在这样,逐渐地靠近幸福,不要触到,仅仅在这过程之中就好。倚梦害怕幸福如同水中花,镜中月,可望不可即。
珏轩牵到她的手那一刹那,倚梦清晰地触到了他指尖的温度,如同触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改变了夜的黑暗与沉静,而他就像倚梦以后生命的太阳。
两人都没有父母在场,只能由哈密的老人来主持婚礼。吉时已到,锣声鼓声开始热闹起来。
正要一拜天地时,突然从人群中冲出一个男子,神色慌张在景颢耳边低语几句,景颢脸色大变,大声喊先等一下。拉过珏轩不知道说了什么,珏轩扔掉手中的喜带向外跑去。
倚梦也拿掉盖头抓住紧跟着珏轩准备向外跑的景颢,“出什么事了?”
景颢简单地说了一句,“寒楼去天池祭祖了。”说完快步地跑出去了。
旁边有人低语,“寒楼那孩子真傻,天下好男儿多得是,又不是只有珏轩一个,犯的着想不开吗!”
倚梦拽住说话的人,不明白的看着他,“祭祖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说寒楼想不开?”
那人瞥了倚梦一眼,好像在说你连这都不知道,“在我们哈密只有不想活的人才会在天池祭祖。”
倚梦像是被人当头给了一棒,她没想到寒楼可以为了珏轩去死,她一直以为寒楼只是年少,不至于用情如此之深。
珏轩把寒楼抱回来时,她的脸发紫,嘴唇也是紫的,整个人像是冻僵了。
一屋子的人手忙脚乱,好不容易从哪里请来大夫,把人全部清出去了。珏轩仿佛陷入深深的自责中,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倚梦站在他的身旁,轻拍他的背脊,地面上绽放了几朵晶莹的泪珠,“寒楼会醒过来的。等她醒过来这段时间,你陪着她吧。我想暂时离开,这样对你我她都好,正好我还想我出来太长时间了,应该回家看看。”
珏轩抹了一把脸抬起头,“也好,你在家等着我。”
倚梦第二天一早收拾好行装准备上路,景颢派了一个冷面男子一路上保护倚梦。珏轩到最后也没有送倚梦。
路上倚梦自己骑一匹马,走得慢吞吞的。冷面男一直都绷着脸,倚梦问一句他回答一句,从来不多说一句话,看起来是个很谨慎的人。可是他给倚梦第一眼的感觉就不好,也并说不上来哪里不好。
走走停停,风餐露宿了几个晚上,终于到家了。倚梦看着紧紧关闭的大门有些奇怪,平时这个时间应该是开着门的。倚梦叩了几下门,六福开了一个小缝,见到倚梦居然一下子把门给关上了。
倚梦更加奇怪,又接着敲门。不一会儿服侍母亲的丫鬟翠溪出来了,脸色很不自然,“大小姐您回来了?”
倚梦点头应了一声,“嗯,我爹和娘都还好吧?我先进去洗漱一下。”
翠溪却挡在倚梦前面不让她走进去,吞吞吐吐地说:“大小姐…夫人让您跪着进门。”
倚梦当下就愣在原地,想来母亲是真生气了。一旦母亲生气,父亲通常是不敢说话的,只好硬着头皮跪着进门了。
虽是隆冬,身上穿的衣服厚实许多,但前院铺满了雨花石,平时是为了好看,如今跪在这上面行走是钻心的疼痛。倚潇已经从后院出来,见到寒风瑟瑟中满头是汗的倚梦,当下便落下泪来,跑到倚梦跟前拉着她一只胳膊,“姐姐,起来吧。娘只是气你杳无音信,生怕你有个三长两短。现在你回来了,其实心里不知有多高兴呢,怎么还舍得真让你跪着走呢?”
倚梦拉开她的手继续向前,“是我的错让爹娘担心了,我就应该受罚,毫无怨言。”
倚潇知道从来倚梦决定了的事,任何人都没法改变,再劝也是无济于事,立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大门被人猛地撞开,进来的人径直朝着倚梦跑来。倚梦还没来及反应已经被他拦腰抱起,“你受过伤,怎么还能这么糟践自己。”
倚梦惊诧地看着来人,正是当日追杀珏轩的朱佑杬,拼命地想要挣脱,“你快放我下来,我受伤还不是拜你所赐。”
朱佑杬愧疚地说:“我并不是有意要伤你,只不过结果如此,我难辞其咎。你如果不跪着走,我就把你放下来。”
倚梦只得答应他不再跪着,他也遵守诺言放下倚梦。
倚梦去拉在一边惊呆的倚潇,想要快点儿逃离朱佑杬,省的他再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
朱佑杬看着落荒而逃的倚梦更觉得这一趟没白来,她是个让人想要让人去一探究竟的人。
而负责送倚梦回来的冷面男在看到朱佑杬之后,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似乎在表达什么,但好像又只是单纯地碰撞在一起,而后又匆匆避开。
倚梦走了几步想起还未向送她回来的人道谢,回头朝那人喊道:“听景颢喊你剑,我也可以这样叫你吧。谢谢你送我回来。”
剑只是微微点头示意并没有说任何话,倚潇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他全身肃杀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倚潇下意识地抓紧倚梦的手。倚梦了然于心,反过手来覆在倚潇的手背上让她安心,“我不是回来了吗,我们去见爹娘吧。”
姐妹两相携的背影在寒冷的冬天仿佛成为最温暖的画面,一直延展,虽不能永远留在时光中,但却可以永恒的刻在记忆里。
画屏泪眼婆娑地看着她们,回头又看看朱佑杬含笑的面孔,心中充满感动,两个在她内心深处占有重要位置的人同时出现,还是久别重逢。她望着朱佑杬走远的身影,像是品味到久违的甜涩,涩涩的依恋哪怕触不到也是甜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