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慌了神，她从未见过主子这样怪异：“夫人，你怎么了？”

长乐用袖子抹了抹眼泪：“没事，我只是太开心了。”说完像是想起什么，向外跑去，可是却在门口的时候跌坐在地，咳嗽起来，突然觉得喉咙里有什么东西涌出来，那些东西一下子浸出口腔，她看着喷在地上的血痕有点发愣，却止不住喉咙里那些东西翻腾得越来越剧烈，张口又是一大滩血，她近似痴了般笑了笑：“我不至于高兴成这样吧。”说完便倒在一旁不省人事。

等到模模糊糊转醒，耳边依稀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夫人的身子似乎曾受到过巨大的重创，而且不止一次，若只有一次，调息几年也是可以转好的，可是两次重创，能撑到两年已属万幸，如今就算是大罗神仙，恐怕也无能为力啊。”她闭了闭眼，想试试自己是不是做梦，可当眼泪滴滴打在枕边时，她这才清醒过来。两次重创，她都记得，一次是她为了救陌城而冲破封印，一次是为了陌城毅然决然的跳下了诛仙台。

“那我......还能活多久？”长乐说着撑起身子，惨白惨白的面容，唇也化成灰白色。初雪几步上前将她扶了起来。老大夫用手抚了抚胡子，摇了摇头，长长的叹了口气：“若能遵照医嘱，按时服药，好好补养，可保半年无虞，若是不能，夫人最多可能撑不过三个月。”

长乐点了点头：“那么，将军知道此事吗？”大夫收拾好医箱：“将军还不知道此事，不过我这就要去禀报了。”她一把掀开被子，想要下床，初雪赶忙扶住她：“大夫，能否帮我一个忙。”

..........

陌城自然不会再知道长乐的病情，因为大夫只说“夫人只是偶感风寒，休息几天就没事了。”陌城那时也只顾逗笼子里的百灵鸟，估计都没听见大夫说了什么。看到陌城冷淡的态度，大夫提着药箱转身离开，走的时候说了一句话，几乎被吹散在风里：“真是花儿一样的年纪，可惜，实在是可惜啊”。

如果不仔细听，几乎听不见。

陌城面色如常，显然没仔细听，想来他也不会仔细听，毕竟，对于那些不在乎的人，谁又能管她是生是死。

虢候八年五月，陈国再次进犯，陌城奉旨出战。

城门口，猎猎招摇的旌旗被风吹得“呼啦啦”作响，银甲银盔的将军跨马缓缓而出，英俊淡漠的一张脸，一如他当时战场上的模样。

妾心如故，郎已非昨。

长乐有些怔愣，借着晨曦微弱的光看向他，思绪蔓延开来，那是虢候初年，陌城领命出战。 长乐得知消息，便飞身前往，但她看见的却是，猎猎招摇的旌旗被风吹得“呼啦啦”作响，银甲银盔的少年将军跨马缓缓而出，英俊淡漠的一张脸已无半分温柔，手中泠泠似水的长剑泛出冰冷白光。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当日笑着问她：“你也觉得这句子好，是吗？”的男子。可长乐却觉得这是他的责任，理当如此。她在上空看着，看着他失去往日温柔的脸，而他眼睛里是她身后的几万雄兵，她唇角挂起笑意，眼睛里只有他一个人。美好的回忆在靠近的马蹄声下慢慢寂灭，她回过神来，看着那个骑在马上向她走来的人，也就是她爱了一生的人，她的丈夫，她的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