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黎国大将陌城举行婚礼，娶得自然是只占着将军夫人位子的长乐，盛大的婚礼场面隆重繁华，好像他就是要娶自己心爱的人一般，忙忙碌碌过后，长乐坐在喜床边，脑海里是早起梳头时嬷嬷教她的吉祥语，说是要说给自己的夫君听，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可当嬷嬷说的时候，自己竟认真的全部记下，好像真要说给自己的夫君听。

洞房夜里，圆月挂于枝头，浮云铺在天际，喜烛映照出重重花影。陌城挑开鸳鸯盖头，愣了愣。长乐抬头，看着眼前的人，想要说出的吉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对于他来说，他和她之间根本就不需要吉祥如意。

陌城转身坐在桌前，指尖在桌沿敲打，片刻，道：“我只困你三年，三年后，我就会以七出之条中无所出为由休掉你，到时候，你就自由了。”他说完起身踏出新房，喜床前透过窗的月光被他一步一步踩的破碎开来，如同此刻长乐破碎的心。她就那样看着他的背影，愣愣怔怔。她不由得出声：“等等。”

他停下脚步，没有回过头，似乎是不耐：“什么？”

长乐的指尖嵌进床沿，木屑刺了进去，慢慢有鲜血渗出来，火辣辣的痛感遍布全身，她喃喃轻问：“你爱她吗？”

他微微偏头，接着红晕的烛光看去，只是个侧面，他的嘴角一张一合。接着大步离开。

她唤他的名字：“陌城。”声带哽咽，却轻如薄烟瞬间即散，而且嘶哑难听的可怕。这是她最后一次唤他的名字，许是想给他说些什么，许是想问他些什么，但他并没有停下脚步，她知道他要去的地方，那里等他的人本该坐在她坐的位置，今夜，是他们的花景良宵。我以为她会大哭一场，因为这次是真的疼了，不是剔骨削筋那般将养将养便会好，这是不会好了。然而这次，她甚至都没有流泪，也许是太疼了吧，所以哭不出来，也喊不出来，她只是脱下一件件繁琐的大红锦绣喜服，叠放得整整齐齐锁进合欢雕木的檀香柜子里，我甚至都能看到她落锁时指间发白的颤抖，待一切收拾好后，她便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慢慢地慢慢地将身子蜷缩起来，眼睁睁的看着一对龙凤呈祥的喜烛燃尽成灰，窗外偶尔传来几声百灵鸟的叫声，如同她当日常常晃着深海东珠串成的云靴，身着青蓝色霞丝衣，梳着两个小辫垂在胸前，额间饰着七彩泪妆晶石发着耀眼的光，那石是女娲补天炼化的彩石，百灵王送她的周岁生辰礼物。坐在七彩祥云之巅，练着自己最为得意的歌喉。隐隐约约瞧过去，那月色，依旧好。

我想起刚才陌城的回答，他说：“我爱她。”

这是怎样的一个婚礼。

即使成亲，可是长乐依旧住在未央阁，什么都没变，但好像什么又在冥冥中发生了变化。

两年里会发生很多事，也会听到很多事，就连她的未央阁里的紫竹都已经葱葱栢栢，可她依旧足不出户，将自己的院子在无形中与这座将军府隔了一堵堵又厚又高的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