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青春如歌
一
三月的北平城,荒芜了一个冬天的草地开始泛青,如可爱的孩子探出稚嫩的小脑袋。
天空飘着绵长而柔软的细雨,街上的行人神色匆匆的南来北往。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站在一家绸缎庄的屋檐下,满脸焦急的样子,好像在等什么人。他就是当朝大学士明珠的长子纳兰性德。他的旁边站着年纪相仿的穿着灰色长袍的青年,也在东张西望地看着来来去去的人群,似乎在找寻什么人。纳兰性德好像等得不耐烦了,他三步并作两步向街上走去,青年慌忙撑开了手中的纸伞。
“少爷,我们回去吧!今天出来时间已经太久了,回去晚了老爷会说我们的。”
纳兰性德回头看了一眼说:“可是青梅还没有回来?我们怎么回去?”
“表姑娘说不定早就回去了。”
纳兰性德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青梅不会自己回去的。你说她去干什么了?这么久还不回来。我问她的时候,她说保密。女孩子的心思真难猜。”
“少爷,表姑娘的心思你就别猜了,还是想想回去怎么和老爷说吧!”
青年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好像世界末日即将来临。
“富贵,你就别怕了,我不会让阿玛惩罚你的。”
青年吐着舌头说:“希望老爷没有发现我们今天偷着溜出来玩。”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青梅知,阿玛一定不会知道的,说不定他这会儿还没有下朝。”
一个身姿绰约的少女深情款款从雨里走来,仿佛她是从天而降的仙女,这一场雨是为了她而飘落,不会淋湿她略显单薄的身影。
“少爷,表姑娘回来了。”
纳兰性德一把躲过青年手中的伞直奔少女的身边,他满含柔情责备说:“下雨了,你不会买把伞吗?淋湿生病了怎么办?”
“冬郎哥,你不用担心,我没有那么容易生病。”
“好了,你去干什么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没什么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你就不要担心了。我们回去吧!”
少女嘴角荡漾着如春雨般清凉的微笑。
纳兰性德看着她如沐春风的笑容,觉得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所有的担心都是可以原谅的。
“少爷,老爷的车,我们快躲起来吧!”
纳兰性德连忙拉着少女躲进了绸缎庄拐角的隐蔽处,他可不想让阿玛发现自己溜出来玩,那样的话回去就等着面壁思过了。三个人躲在后面看见马车缓缓驶向远方之后才跑了出来。
“少爷,我们赶紧回去吧!老爷要是先回去了一定会发现我们出来玩的。”
“富贵,你先别急,我阿玛刚从这里过去,回家的路只有这一条。如果我们冒冒失失跑过去,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你先回去吧!我阿玛看见你的时候,你就说上街去给我买笔墨了。”
青年皱着眉头说:“家里有那么多笔墨,老爷怎么会相信呢?”
纳兰性德略一思索说:“那你就说我想吃城西的烤鸭了,夫人让你去买的。我额娘一定会帮我掩护的。事情办妥之后,你就去我的书房门前守着,我阿玛一定要来检查我的功课,你想办法脱他一会儿,我和青梅从后面溜进去就好了。”
“嗯,少爷,我知道了。”
青年一溜烟向前面跑去。
“冬郎哥,你真聪明,这样姑父就不会发现我们出来玩了是吗?”
纳兰性德洋洋得意地说:“那是当然了。”
两个人撑着雨伞向前走去。
北平城初春少见倾盆大雨。头顶上雷声滚滚如排山倒海的巨浪,仿佛要在瞬间从乌云满天的空中撕开一道豁亮的口子,让明媚的阳光瞬息飘荡在烟雨飘渺的城里。
“富贵,我阿玛在路上没有看见你吧!”
纳兰性德拉着少女的手从外面走过来。
青年垂头丧气站在门口,一句话也不敢说。
“我问你话呢?你怎么不说?”
少女轻轻附在他的耳边说:“一定是让姑父发现了。”
“不对,我们赶紧去我额娘那里,我阿玛一定在书房里。”
纳兰性德拽着少女轻手轻脚向侧面的走廊走过去。
往日的青色爬山虎经过冬天的风吹尘埋显得枯黄无力,可是经过雨水的一番洗礼,开始恢复些微的青绿,显得生机勃发。
“你给我站住!”
两个人的身后传来一声如雷贯耳的呵斥声,门轻轻打开了。
“阿玛,你来了啊!孩儿给您请安。”
纳兰性德连忙跑回来跪在地上。
明珠怒气冲冲地说:“你心里还有我这个阿玛吗?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孩儿去如厕了。”
“你再说一遍刚才去干什么了?”
纳兰性德从地上站起来说:“孩儿去如厕了。”
“年纪轻轻就学会骗人了,长大以后还了得?谁让你起来了,给我继续跪着。”
纳兰性德只好乖乖跪在地上,不时向后瞄两眼。
明珠走上前去说:“你以为我在街上没有看见你们吗?竟然还想骗我。富贵,把家法拿过来。”
“老爷,是我带少爷出去玩的,你要罚就罚我吧!”
“我让你把家法请过来,你没听清楚吗?”
青年一看老爷是真的生气了,只好从书房里请来了家法。
大清帝国在马背上夺取天下,可是入关之后却依然按照中原王朝的治国之道统治万民。他们身上的草莽之气经过几十年的岁月洗礼,又经过几千年儒家文化的浸泡,早已淡化了许多。
青年从书房里拿出一根柔软坚韧的藤条。
“冬郎,把你的手伸出来。”
纳兰性德把手缩在身后不愿伸出去,他不想看到自己的手上布满淤青的伤痕,锥心刺骨的疼痛。
明珠大声呵斥说:“把手伸出来,听到了没有,还有你富贵。”
纳兰性德一面在拖延时间,一面颤巍巍伸出了双手。他知道如果自己再违抗阿玛的命令,一定会受到更严重的惩罚。阿玛的家法是北平城里出了名的严厉,他已经挨过好多次了。很多次没打两下额娘就出来保驾护航了,可是今天额娘怎么还不来。他的心里像吃了毛桃一样难受。
“我让你说谎,让你说谎。”
明珠一边将滕条高高举起来,然后狠狠打在纳兰性德的手上,一边不停教训着。他不能让自己的儿子玩物丧志,因为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他以后要接受自己的一切东西。他必须成为人中龙凤,才可以担当大任。
纳兰性德强忍着钻心的疼痛,可是他不敢哭。因为从小阿玛就告诉他满洲的男人是不能哭的,因为他们从小就是天之骄子,他们的人生不能让眼泪打湿,而要在鲜血里浸泡长大。所有的满洲男儿都是马背上的英雄,他要向为大清朝打下铁桶江山的前辈们学习,流血流汗不流泪。其实最重要的是他知道如果自己哭了,阿玛会打得更狠的,到是双手一定是鲜血淋淋。
“你这是干什么呢?我的孩子啊!”
流莺从后面扑上来抱住纳兰性德痛哭起来。
“我不痛,额娘。”
纳兰性德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
明珠回头瞪着她说:“还不是你平时惯的,他现在竟然跑到大街上去玩,回来还撒谎,你说该不该打?该不该罚?”
“不该,他还是个孩子啊!”
“孩子,都十六岁了,再过两年就成人了,还是个孩子?”
流莺一边流泪一边说:“他长多大,在我的眼里都是个孩子。”
明珠知道争辩下去没有任何结果,气得将滕条扔在地上向西厢房走去。
“冬郎,以后你阿玛在打你的时候,你一定要来找额娘好吗?”
纳兰性德点头说:“我知道了,额娘。”
“夫人,大阿哥来了。”
一个娇俏的少女带着一个眉宇之间有着沉郁的纳兰性德。
“胤禔,你来了,快过来,让舅妈看看有没有长高。”“舅妈,我 是来探望你和舅舅的。”
流莺拉着他的手说:“冬郎,你看你表哥多懂事,你要多向他学习。”
纳兰性德走过去笑着说:“表哥,好久都没有见到你了,我和青梅都很想你。”
“我也想你们。”
“春花,你带着少爷去药房里上药,我和大阿哥去找老爷。”
流莺带着纳兰性德向西厢房走去。
“表哥,完了记得来找我和青梅玩。”
“冬郎哥,你的手疼不疼,都怪我跑得太慢了。”
少女不停地自责着,好像纳兰性德挨打都是自己的错。只是她没有提起自己在去的路上摔倒了,把胳膊上擦去了好大一块皮,当时疼得眼泪直流。
“少爷,等你长大了,让老爷把青梅姑娘许给你做媳妇,你看她多关心你。”
少女羞得满脸通红,她看了一眼春花说:“你要是再胡说,我可生气了。”
“好啊!好啊!我长大了把青梅去回来当媳妇。”
纳兰性德好像忘了手上的疼痛,他拉着青梅的手笑个不停。
“谁要给你做媳妇,我才不要嫁给你。”
“你不给我做媳妇,那你要嫁给谁?”
少女娇嗔说:“总之就不嫁给你。”
她用力挣脱了他的手,纳兰性德痛得尖叫一声。
“冬郎哥,我不是故意的。”
纳兰性德一时犯了痴病说:“你都不给我做媳妇,管我干什么?”
说完之后头也不回向药房里走去,对少女的呼喊不理不睬。少女也没有追上去,她满眼泪水站在原地,心里感到无限委屈。可是她不知道怎么说出口。苍天作证她的心里有多喜欢纳兰性德。
清冷的风从耳边吹过,仿佛诉说着天空的心事。
二
时光如台阶上枯萎的青苔,枯黄颓废的样子让人心中莫名的感伤。不觉之间又是一年秋天。窗外的牡丹早已失去往日风华绝代的姿容,在如泣如诉的秋风里顾影自怜,仿佛还沉浸对回忆的眷恋之中。门外的银杏树的叶子也变成了金黄色,如同昨夜信手扔在地上的残纸碎片,连同纸上的思念之句都飘零在来去匆匆的风里,成了遥不可及的回忆。
青梅抬头看见眼前萧索的景象,不由对冬郎表哥的思念深了几分。自从上次从外面回来以后,她再也没有机会和他说话了。因为姑父将他送到关外去了,至于做些什么,她一无所知。每隔几日她便去问姑姑冬郎表哥什么时候回来,姑姑也是三缄其口,并且嘱咐她不要告诉别人冬郎外出的事情。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姑姑的话她总是要听的。就这样她一个人等过了百花齐放的春天,又熬过了漫长无比的夏日,眼看这秋天也要过去了。她的冬郎表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她的思念从分开的那一天就不曾停止过。原来她那么喜欢和冬郎表哥在一起,可是那时候为什么没有发现。等到这次回来以后,她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冬郎表哥。她越想越难过,也不知道秋天过去了冬郎表哥会不会回来,听姑姑说关外的冬天很冷,要是把他冻坏了就不好了。冬郎表哥从小身体就不太好。
“冬郎表哥,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你了。”
青梅边说边趴在床上哭了起来。
“表妹,表妹,你在吗?”
有人在叫自己表妹,一定是冬郎表哥回来了。她立即从床上出来跑到外面。
“表妹!”
纳兰性德朝她飞奔过来。
原来真的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冬郎表哥,青梅却一时慌了神。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因此当纳兰性德跑过来拉自己的手时,她顺势躲开了。
“你不想我吗?表妹。”
纳兰性德看见她躲开了,心里忽然觉得好难过。他以为青梅也像自己想念她那么想自己,可是她的闪躲让他心中所有的欢喜都在瞬间化为泡影。原来只不过是自己自作多情而已。
青梅仔细打量着从关外归来的冬郎表哥。几个月不见,他长高了许多,身体看起来也结实了许多。可是他的脸上好像总是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显得有些憔悴不堪。他这个月到底在关外做什么,好像过得并不是很快乐。因为他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神采奕奕的光芒,笑容也失去了往日的明媚如光。
“表妹,你在看什么呢?”
纳兰性德看见青梅目不转睛盯着自己,好像他的脸上沾了脏东西一样。
“你去关外干什么了?”
青梅并没有回应的话,她想知道这段时间在冬郎表哥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呵呵,在关外打猎习武啊!”
“就这些吗?”
“当然了,难道我还能骗你不成吗?”
纳兰性德不会告诉青梅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些秘密自己知道便好。他不是不信任她,而是不想让她卷入这场貌似永无止境的漩涡里。他只想看到她安然长大。这么长时间没见她,青梅从一朵洁白无瑕的梨花长成了一棵清丽脱俗的梅树。可是她的眼里为什么含着泪水,难道是在家里受了委屈。
“表妹,你怎么哭了?”
“谁说我哭了?我没哭,没哭。”
纳兰性德轻轻从她的脸上拂去晶莹剔透的泪珠。
“还没哭,你看眼泪。”
他轻轻打开手掌心,几滴眼泪早已在手心中散开,好像在眨眼间流进了他的身体里。
“我没哭,我就没哭。”
青梅说着眼泪如泉水般汹涌而下。
“好,你没哭,你没哭,别哭了好吗?”
纳兰一时慌了手脚,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青梅了。从小到大,只要青梅一哭,他就束手无策了。况且这次还不知道她为什么哭,就更加不知所措了。
“谁让你去了那么久也不写一封信给我呢?你一点也不想我,一点也不挂念我。”
“我想你啊!要不我回来连阿玛额娘那里都没去就来找你了。”
青梅不依不饶地说:“那你为什么不给我写信,不告诉我关于你的一点消息,害得人家整天担心你。”
“我知道错了,下次出远门我一定一日三问候,随时向你报告我的动向。”
“不行,以后出远门你要带着我,我不要一个人留下来。”
纳兰性德笑着说:“好,我记住了,下次出远门一定带着你。”
“这还差不多。”
青梅破涕为笑。
“在我去关外的时候,那你有没有想我呢?”
“想,每天都想看见你。”
青梅把头羞得塞进了纳兰性德的怀里。她不想把自己的感情在隐藏下去。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比把对一个人的感情一直放在心里却不能说出口更让人绝望,那如同一场没有相会的约定,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等到过了这个冬天,她就十六岁了,就可以嫁人了。她想嫁给冬郎表哥,当冬郎表哥最美的新娘。
“表妹,我也想你。”
纳兰性德将青梅紧紧拥入怀里,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亲密拥抱她。如果命运可以选择,他宁愿不出生在这富贵之家,只要可以和眼前人长相厮守至白头就好。他只想拼命抓住她,这几个月的别离让他更加看清自己心中的感情。
阳光明媚如花开在澄澈如洗的天空里,柔软如棉絮的云朵晒着温暖的太阳。
三
大雪从天而降,整个北平城在一夜之间穿上了洁白无暇的冬衣。
“冬郎,你知道我们祖上上干什么的吗?”
在一间灯火通明的屋子里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
“阿玛,孩儿知道我们是叶赫后人。”
纳兰性德看见阿玛一脸的不快,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了。阿玛最近时常紧皱着眉头,他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那件事情,也不敢亲口去探知。
明珠皱着眉头说:“你知道我们叶赫的来历吗?”
“我们是金朝的贵族,明末海西女真叶赫部落的王族。”
“好,还算你你没有辱没祖宗。你知道我们叶赫是怎么灭亡的吗?”
纳兰性德从小就接受明珠在这方面的思想灌输,所以对于叶赫的灭亡早就能倒背如流了。
“我叶赫部落是让清太祖努尔哈赤灭掉的。”
明珠又接着说:“那你知道我叶赫名字的来历吗?”
“元末明初的时候,我们的祖先在叶赫河畔建立了属于我们的城池,爱新觉罗家族为了征服我们的部落发动了战争。他指着我们的祖先说,你看我们是大地上最最尊贵的金子。我们的祖先指着天上的太阳说,金子算什么东西,我们姓它。这就是叶赫部落名字的来历。那场战争最后我们的祖先打败了爱新觉罗氏,成就了一番霸业。”
“你记住,我们是天上的太阳,金子在我们的眼里不值一提。”
纳兰性德轻轻点点头。
“那你还记得我们叶赫与爱新觉罗氏之间的血海深仇吗?”
“孩儿记得,我的曾祖父就是为了保卫叶赫而死的。我们和爱新觉罗氏之间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
“那你记得你的二曾祖父布扬古死之前的那句话吗?”
“我的二祖父大义凛然说,就算我叶赫子孙只存一女,也定覆满洲。”
明珠义愤填膺地说:“当年你的曾祖父战死沙场,你的二曾祖父为了保全叶赫部落的臣民,便率众出城投降了努尔哈赤,可是他背信弃义将你二曾祖父赐死了。你的祖父只好打落门牙往肚里吞,将所有的血海深仇的深埋在心底,一直为爱新觉罗氏征战沙场。你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吗?”
纳兰性德说:“他是为了给我们叶赫留下血脉,希望我们有朝一日可以重振叶赫往日的雄风。”
“你记得就好,我们生是为了重振叶赫的雄风,而不是为了给爱新觉罗氏做牛做马。天下未来还是我们叶赫的。所以以后你做什么都要考虑后果,明白吗?”
“孩儿明白。”
“你最近兵书读得怎么样了?”
纳兰性德小声说:“孩儿还正在学习,请阿玛再给我一点时间。”
其实阿玛给他的《孙子兵法》,直到现在他一页也没有看过。他不喜欢看那种阴谋诡计的书,这段时间他将唐诗和宋词读了个畅快淋漓,尤其喜欢宋词。他喜欢那些妙笔生花的词,如同听一个知心人在讲故事。可是他出生在这个家庭里,就注定要背负着与常人不同的责任。他是叶赫的后人,他活着是为了光复叶赫的雄图霸业。
“那你学快点,等你十八岁过了,就去皇宫里当差吧!玄烨可是个雄才伟略的皇帝,你只有博学多识,做事精明干练才能得到他的赏识,才可以像我一样不断向前走。”
纳兰性德惊讶地说:“阿玛,你让我去皇宫里当差,这不是要了孩儿的命吗?我们和爱新觉罗氏仇深似海,您竟然让我去侍候仇人。”
“你知道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的故事吗?”
“儿臣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明珠语重心长地说:“孩子,勾践当年兵败之后,他做了吴王夫差的俘虏,在吴国的都城姑苏呆了好几年。他心怀复国大业,在吴王面前卑躬屈膝,并且在夫差生病之后,不惜亲自尝过他的粪便。这才是奇耻大润啊!可是勾践忍了下来,休养生息多年之后,又利用吴王夫差北上称霸的时候起兵攻吴,一举成就了自己的雄图霸业。古之成大事者,必要忍受别人所不能忍,等别人所不能等。如今我们势单力薄,只能虚与委蛇。等到时机成熟,我们才可以有所作为,懂吗?”
纳兰性德只好点头说:“孩儿知道了。”
他一点也不想听到关于叶赫和爱新觉罗氏之间恩怨情仇。如今满洲入关几十年了,天下太平,黎民百姓安居乐业,何苦为了一己私欲,而弄得天下大乱。当然这一切他只能在心里想,不能让阿玛察觉半分。
“那你先回去休息吧!记得要尽快读完兵书,过几天我闲了就去检查。你要是一问三不知,我一定严惩不贷。“
”我回去就读。”
他说完这句话就匆匆向外面走去,每次被阿玛召见就像入了一次大狱。阿玛总是有说不完的话教训自己,他好像是公堂之下受审的犯人,一举一动都要遭到阿玛的监督。多亏阿玛身居要职,平日里忙得不见人影,要是他闲下来,估计自己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天冷了,让你额娘再给你做件新棉衣。”
他的身后传来明珠的声音。
庭院里冷冷清清的,只听见风吹雪花的声音,窸窸窣窣像两个人在说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