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唯没接饭卡，也没看来人，转身走到背后的一张长椅上坐下。子暮收回手，也慢慢走过去，坐到晓唯旁边，把卡塞进她书包里。

晓唯一动不动，仿佛没看见身边的人似的，子暮微微一笑，懒洋洋地靠着椅背，“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都可以告诉你。”

晓唯没说话，目光投向前面的湖，眼里却没什么焦距。

“你那天去找我不就是因为想问我问题？憋了这么多天不难受？”

“你怎么知道？”晓唯一怔，扭过头看他。

“否则你不会主动去找我，”子暮嘴角露出点苦涩，似嘲讽，又或者是无奈，也侧头看着晓唯，缓缓地说，“在我吻了你之后。”

晓唯脸色一变，自动过滤掉他的表情和后半句话，抿着唇，片刻之后才说，“你妈妈说你学习成绩很好，非常好的那种，好到哈佛耶鲁等等都随便你选的吧。”

“Maybe.”

“小小她们说你得过很多软件设计方面的奖，图灵奖都差点拿到了。”

“Turing？”子暮挑眉，“这太抬举我了，没那么夸张，只是那些公司拿去得了几个小奖而已。”

“那你为什么要回九州？”一改刚刚的冷静，晓唯突然激动起来，死死地盯着那双她看不透的蓝眼球，“你在那边长大，活得风生水起，成就不小，家人朋友都在那边，你为什么要回来？”

“你都用‘回’字了，我的家啊，为什么不能回来？”

“哪里是你的家？这里有哪个地方是你的家？！”晓唯吼道，“你叫Charles Cotton，你早就融入了花旗的生活，你讨厌秦家，你对如今身边的一切都不上心，你为什么要离开你的父母一个人在这边？

子暮的眼里蓦地闪过一丝恼怒和不易察觉的失落，“至少‘梧桐印象’那个房子是我的家，你也喜欢那里不是吗？”

“没有。”晓唯果断地说，退开一点，不再看他。

子暮没有动，还盯着因为晓唯的移动而空出来的椅子中间，然后也慢慢靠回椅背，和晓唯看着同一个方向。

沉默。

晓唯似乎听见了身体里不明怒火燃烧的声音，她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要问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在嘲笑她的懦弱，是的，她没有勇气，不敢看他，不敢去回忆那天在家里听到的话，更不敢去想象这件事。

“他们没跟你说完整吗？还是你有哪里不明白？”子暮先开口，语气平静。

“没人跟我说，我是无意之中听到的，只有题目，没有内容。”晓唯淡淡地说。

“你相信我吗？”

“不信！”

“不，你信。”子暮笃定地说。

“你——”晓唯恨恨地看他，子暮那线条完美的侧脸这一刻看上去令她无比讨厌。

过了几秒，子暮才又开口，声音多了一丝严肃，“如果我真的杀了人，你会怎么样？”

晓唯一呆，只觉得自己心跳瞬间乱了，终于这么明确地绕到主题上，如果真是如此，她会怎么样？她能怎么样？关她什么事！

“你好像很经不住吓，每次都是这个样子，”子暮伸出手，“你是在紧张我吗？”

晓唯在子暮的手要碰到她的脸之前躲开了，子暮也没任何恼怒，似乎本来也只是逗逗她，放下举在空中的手，仔细看她苍白的脸和有趣的表情。

“真的，死了人吗？”晓唯艰难地开口。

“是。”子暮散去了脸上玩味的神色。

晓唯看着他的眼睛，这双淡蓝色的眼睛不论在什么时候都显得那么清澈，明亮到让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光辉。她一直不明白子暮为什么有着那么恶毒的一张嘴的同时又有这么漂亮的一双眼睛，如果说眼睛是反应心灵的窗口，那他应该是世界上最纯洁的人，如果可以，让他是纯洁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