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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妃倾城 作者: 禾木 字数:3418 更新时间:2013-10-24 22:42:00

第一百八十二章 攻心

水滦点了点头:哦......再意味深长地向他一瞥,你刚才说的那个关于倒霉的问题,其实--不一定的。

说罢,他口中一声轻叱,倏然拧转身子,策马扬蹄向山坡冲去。

林青衣剑眉一挑,微扬起秀颀的下颌,唇边浮起一抹似有若无的轻笑。

她也不再多言,只管挽开手中弓弩,一发三矢如雷奔电走,尽往水滦身侧左右的敌人招呼。

夺目的剑光与连发箭影浑然交织,锋芒凌厉,竟如吞袭万物的飓风般所向披靡,所至之处无不血雨横飞、惨叫不绝。

坡顶的数名敌军将官见到这番景象,均是震怖非凡,惊怒交加之下,有几个已挺枪策马驰下山脊,与这仿似不死之身的白衣人交锋。

--其时水滦浑身浴血,染透重衫,一身白袍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可他的人,却仍似周身笼着一层穿云裂石的灿白光华,让人睁不开眼睛。

他已收起了自己耀眼招摇的银枪,从被他斫倒的敌兵手中随手抓过了一柄长枪来使,普普通通的铁枪到了他手上,就变成了一把加长的剑,招式变化更趋飘逸难测。

血色凄迷的夕阳下,他目色中隐有风雪如晦,口中轻声数着:一......二......三......

数一声便刺死一人,待数到第六声,那一众近身阻截的敌军将官尽被他悉数搠翻在地,但凡有敌兵见状从外围奔来援袭,则被他身后林青衣连珠不断射来的箭矢直中要害,纷纷哀号倒伏。

--这一番厮杀宛若石破天惊,缓坡上的敌兵远远瞧着,都不由神魄为之夺,肝胆为之裂,难以想象世间竟有如此枪法和箭术,之狂放疾准,浑不似凡人所御:伴着那青衫宋将的连发箭雨,这白衣男子一路奔驰过处,尽是尸横遍地,再无半个活人!

有林青衣的援引保驾,水滦再无后顾之虞,愈战愈勇,手中长枪劲力外吐,使得狂烈不羁,不少敌兵只被他枪头劲气扫中,便纷纷翻身坠马。

只见他时而连戳带挑一枪毙命,时而双手一松回旋荡扫,待及近坡顶之时,仅被他一人所杀的敌兵已达数十人之多!

坡顶的黑甲敌将头领,不知什么时候又悄然从防御后步出,脸上忽青忽白,阴冷地注视了一会,缓缓向后伸手接过手下递来的一把乌黑的寒铁长弓,暗吸了一口气,抬臂射出了一箭。

仿佛对那青衣宋将手中的劲弩亦有所顾忌,他一箭既出,便立刻转入了防御之后,甚至连那一箭的去向都不再关注。

箭风裂空。

不见血,不回头。

水滦正在杀敌之时,忽感左肩一痛,一支狼牙雕翎黑羽箭已深深扎入血肉,迅速涌出的鲜血漫漫覆盖过敌人的血,分外殷红。

他毫不动容,连看也不去看,只腾出右手两指夹住箭杆,用力一拔--

剧痛带来的闷哼被他生生截断在喉间,弹指间他已将箭扬手掷出,去势之刚猛竟似弓弩所射无异--只听嗤的一声,一名冲到他右侧的敌兵还未及反应过来,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之穿胸而过。

看眼下的情形,围攻水滦的敌兵虽众,却难敌他一人神勇,凡当头攫锋者都被他一枪挑于马下,哪里还能有命在?

站在防御后的黑衣人,终于忍不住悚然动容:

这样下去,手下兵将难保不军心紊乱,丧失斗志,而且,这个宛如战神般的男子,目标似乎只有一个--

那就是自己!

于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也许,这个人……他也许真的可以。

林青衣眼见水滦负伤却仍去势不辍,脸上有片刻的阴晴不定,心中已作出了决断。

又嗖嗖嗖发出三箭,她疾声高叫道:刘副将何在!此役久拖不利,速驱战马为盾,大军紧随马后,速战速决,打开缺口!

那刘承杰是她一手提拔上来的人,只是时日尚短,还待磨合。他正苦于缠战甚艰,闻言直如醍醐灌顶,大喜之下立即命将士照办。

--马尾瞬间被火燃着,马儿负疼嘶鸣,立即卷蹄狂奔而去。

周围的士兵见了,立刻依葫芦画瓢,一个个又是点火又是策鞭,把阵前打头的数十匹全都驱使得洒蹄狂奔而前。

据守在前方山谷出口的那些敌军,方才已被那单人独骑纵横万军之中的白衣男子撼动了心神,作战已远不如初时之无畏,此刻又猛见几十匹尾巴着火的战马踏得山谷中隆隆如风雷大作,卷起的尘土高扬数丈,映着熊熊的火光排山倒海而来,大骇之下几乎失去了应对之策,待到反应过来匆忙发出排箭抵挡,已是迟了一步,最前面的敌兵来不及退散,被马践踏撞飞的不计其数。

虽然很多战马中箭,一时间也未曾倒地,反而更加吃痛狂暴,很快便冲散了敌人的围守,向山谷外奔去。

藉此机会,林青衣指挥大军向外猛冲,与剩余的几百名敌人在谷口相遇。

这峡石谷出口处也不见比入口开阔多少,两军都难以施展开长枪长戈,惟有挤作一团展开肉搏。

经过方才的一场鏖战,浓烈的血腥已渗透了每个人的四肢五腑,那些下级的、被第一次从蜀中带向战场的士兵们,终于被杀性点燃,他们中的很多人,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壮烈豪迈的激昂,他们第一次相信:胜利是可及的。

一定要胜!胜利必定属于我们!

这个时候,水滦已经一路冲上了坡顶。

那白雪覆盖的防御石墙后,等着他的将会是什么?是谁?

水滦忍不住暗自苦笑:自己这一生,之前花了半生去等待,等待林青衣将自己希冀的战果交付到自己的桌前。

而他并不知道,他此后将再花掉剩余的半生去等待……等待那个女子自九重宝塔上施然迤逦而下,然后吝啬的瞥给他一个淡漠的眼神。

他这一生,总是在等待。

一丝不该有的惆怅立刻被扑面而来的杀气所驱散,他眉目一敛,臂贯真力,将手中染血的长枪掷了出去。

罡风裂空,枪尖所及处,木石和冰雪瞬间崩裂纷散,四向激射。

防筑塌开一个巨大的口子,黑色的阴影下,一双森冷的目光遽然与他相接。

此时日影西沉,夕阳的余曦正照亮了水滦的面庞,一脸的血污遮不住他的轩然气宇、俊郎风神。

片刻的对峙,那黑甲遮面的敌将忽沉声道:你的剑法很好!

水滦看似无意地将手轻放上腰畔剑锷,淡然道:你射得也很好。

你,这黑甲汉子将头一昂,手指向坡下,你们,我们下次再战过!

他心里清楚,战况变得不利,今日峡石谷之围,实已是功败垂成!

水滦没有拔出他的剑。

面对眼前这重兵簇拥的黑衣人,他并非没有出手的把握,更并非顾忌自己不能全身而退,而是在那一瞬间,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觉得未到时间。

今日,未是最后对决的那一天。

撤退。齿缝间逸出短短的命令,满溢的杀气和那黑衣人一起,顷刻隐没入重重铁甲之后。

天际,残阳正似血。

连绵不断的尖啸在谷中此起彼伏,坡顶的敌军箭手如方才突然出现一样,又突然消失无踪,谷口的敌军亦响应号令,边战边退,转眼间也撤退得干干净净。

军队将士厮杀正酣,看到敌军撤退,更加士气大振,纷纷扑上去追赶。

林青衣立马中军,冷观敌军退兵时阵势井然,毫无散败之相,心中一番计议,立即高声清叱道:穷寇莫追!

军队将士如今大都对他无比信服,听到将令,都各自勒马停步,在几个将官的指挥下把住了两头谷口。

林青衣一声喝罢,人已急急转身向坡上远望而去。

他所望的那个人,几乎变成了一个血人,也正在坡顶勒马均亭,隔着弥漫的火光和烽烟看着他。

恍如隔世。

含笑的明亮眼眸,一笑嘴边还有一个浅浅的酒窝,她原本一直以为自从他知道她的女儿身份以后,一切就都已改变,然而现在一切却又似不曾改变。

冰雪苍茫,乱云飞渡,天地间仿佛惟剩了这一个岁月远隔、风云暗换的对视,短暂,而又无垠悠远。

而林青衣所不知道的是,此刻的自己,身披天边最后一抹流霞,眉飞入鬓,眼中冷月余晖,看在水滦眼里,竟似从未有过的陌生,同时又是从未有过的熟稔。

………

入夜。

军营。

白泽蹲在帐篷门口向外看去,他最近精神似乎有些不大好——白泽自己心里清楚,他在林青衣身上花费的灵力太多了。

就算是神仙下凡,也不得惊动天道。所以他们往往都是借助一具肉体凡胎行走的,唯一让他们与凡人区别开的,就是他们的神格和附着在肉体内的神力。

神力总归是有限的,要不然白泽当初也不会向山神土地两个各借二百年的功力了……而限于肉身的束缚,神力一旦消耗,就再不可补充。

白泽恹恹的低着头,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再上天庭一趟,从月老那里借上两三百年的灵力应应急。林青衣最近状态似乎不大对,他很怕她会出什么乱子。

……为了防止自己臆想的那种“乱子”的出现,白泽还特地给林青衣做了一张人皮面具,多年不曾动手,没想到这项手艺还没落下。

当初学这个,本身就是为了讨她欢心的。

林青衣靠在树上,默默的望着澜州的那个方向。

已经……很近了。已经离那个男人越来越近了吧。

林青衣也不知道自己在执着着些什么,仿佛心里堵上了一口气,只想不管不顾的打到他的面前,给他看看当初曾经不被他放在眼中的那个小徒儿,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选择和坚持的方向。

付出了这么多,也无非是想在自己在乎的人面前证明:我是对的罢了。

有一种冰凉的液体,却能够滚烫人心。

此次出征,不留后路,破釜沉舟!

她对着全体将士铿锵而言,然后一饮而尽,将酒碗碎之于地,淡青的袍摆被沾湿一角,迅速变成了深沉浓烈的黛色。

悄悄地转身,大帐前的高叫欢呼和冲天篝火被他抛于身后。

作者的话
禾木

……好吧,纠结的三角恋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