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住这里？”

“离学校近。”子暮仍专心吃饭的样子，没有看她。

“住宿舍不是更近？”

“不太方便，东西没地方放。”

晓唯知道他是指他那些金贵的电脑，想着劝他住回宿舍的成功率应该为零，“你不住宿舍不是少了很多和同学接触的时间，这样学校有些什么事你可能都没办法及时知道。至少你也应该和他们一起吃饭，否则不是完全脱离集体了？”

“想及时通知我的人很多，”子暮放下筷子，抬头看她，“你想说什么？”

“你不应该完全不在食堂吃饭，作为A大的学生，理应适应学校的生活，你一次都没在那里吃过，怎么知道不合你的胃口。”

他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她。

晓唯看到他摄人的目光，心里有点打鼓，还是尽量平静地说：“就算你真不想去食堂，这附近几百家餐馆，你不可能都吃腻了吧？你可以一顿换一家，不然，我帮你付钱？”说完后就觉得这个提议太没建设性，他哪里是会缺钱的人。

“是你付钱，”他赞同地说，“你买东西到这里来做。”

晓唯咬牙，“你觉得这实际吗？我怎么可能每一顿到这里来做饭？我要上学，你也要上学，哪有那么多时间？”

“你们的课把三顿饭的时间留得很足吧，而且你只参加了围棋社，这个完全不占时间，其它还有什么事？”子暮认真地说。

“你——”晓唯终于忍不住了，声音提高了一倍，“我总有我自己的事啊，我又不是你家保姆，为什么一定要来帮你做饭？！”

“我没妨碍你做自己的事，你可以只是吃饭的时间过来。你做饭的动作蛮快的，以后应该会越来越快，所以不用担心。”他安慰似的说。

“为什么一定是我！”晓唯生气地站起来，“吃饭哪里都可以吃，你干嘛非要赖上我，这种游戏好玩吗？你难道还想我给你做一辈子的饭！”

“一辈子？”子暮挑眉，然后笑起来，“这个提议不错。”

晓唯意识到自己的口不择言，踢开凳子就往门口走去，背后及时响起一个慢条斯理的声音。

“冉叔叔和阎阿姨晚饭会回家的吧？”

“秦子暮！”

晓唯愤怒地转身，看着沙发边笑得温文尔雅的人，只觉得自己整个脑袋都在充血，胸腔里涌上的火气烧得她全身要爆炸了般。

十一月的气候比较怡人，用舒小小的话来说就是穿一件衣服不冷，两件衣服不热。晓唯却在如此让人心情愉快的温度里纠结了一个星期，她已经深刻地体会到，要摆脱目前的境遇得从长计议。可是老老实实地做了好几天饭之后，她仍然没想到一点可行的办法。

在子暮无赖的行为面前，晓唯发现自己的智商直线下降。她起初还不切实际地期待他只是一时兴起，后来觉得等他自己“良心发现”简直是遥遥无期。她想过从家长处寻求帮助，又觉得告诉谁都不合适，明显他的父母管不了他，季素秋和秦文烨更不可能有说服力。

他在冉家连续吃一个星期的饭让晓唯很是心悸，她坚信了这个人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这几天大概是她过得最糟糕的日子了，虽然从学校慢慢挪到“梧桐印象”也不过十分钟，但她要买菜，要做饭，这比上课更让人心力交瘁。最可恨的是子暮在那个周六的晚上就开始在客厅的白板上写菜单，晓唯气得想扭断他的脖子，但最后也只能忍气吞声地照做。他手上捏着一张王牌，她不敢轻举妄动。她绝不能让他再踏进冉家，更不能让他接近赵家，他这么尴尬的身份，也只有他自己若无其事。晓唯习惯把冉家和秦家分得清清楚楚的，因为怕搅在一起之后，她会糊涂，会有一天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晓唯没告诉任何人她目前所遭受的不平等条约，尽管足智多谋的舒小小可能会有好的点子，但晓唯觉得她一定不会站到自己这边。幸好她平时呆在寝室的时间不多，也没有每天和舒小小一块吃饭，所以她确定暂时还没人发现她的异常。

苦中作乐在这个时候成了很重要的素质，晓唯费力地找出一些好的方面，逼迫自己去忘记受威胁这件事。大概最好的一点就是子暮住的地方很安静，关键的是人也很安静。从周六晚上开始，晓唯就再没和他说一句话。他也没主动来惹她，除了每天在白板上写菜单。

没过两天，客厅的布局发生了一些变化。原来的白板墙变成了又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书柜，而上面的大部分书都是和金融相关的，茶几下面铺了地毯，旁边放了台笔记本。晓唯目不斜视地走向厨房，在门口的时候余光瞥到书柜的侧面上写着“不用谢我”。原来这一面是白板，她当即拿起刷子狠狠地擦掉几个龙飞凤舞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