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在公交站牌前，赵行水还是沉默着，晓唯终于忍不住开口，“行水哥，你会出国吗？”

赵行水看着她，问：“你想我走吗？”

晓唯被他严肃的神情吓到，吞吞吐吐地说：“叔叔阿姨都很希望你去，你，难道不想吗？”

他更加认真地看他，逼迫的语气，“你呢？你想我走吗？”

“我，我不知道。那个，卢希姐不是学校都申请了吗？你不跟她一起走吗？”

晓唯以为他起码会跟她说一下卢希，哪知他好像根本就不在意似的，“我只想知道你的想法，如果你不想我走，我就不走。”

“啊？”晓唯睁大眼睛，心里疑惑到极点。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赵行水，这样死死地盯着她，仿佛要从她脸上挖出什么，他眼里的情绪闪着奇怪的光，她实在看不懂。

“深深……”赵行水突然伸出手。

晓唯一怔，心跳猛然加速，呆呆地看着他。

“车来了。”他的手落在她肩上，晓唯回过神来，觉得刚刚赵行水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火焰一定是她的错觉。

“哦，那我走了。”

晓唯跑上车，隔着玻璃看赵行水，他笑着跟她挥手，她也赶快挥了挥手。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她才失了力气般跌坐在椅子上。

刚才，她以为赵行水要摸她的脸，一定不是她眼花，那么明显的动作，不是吗？而且他说了什么？她不想他走他就不走，这是真的吗？这代表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晓唯的脑子乱糟糟的，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的家门口，在包里摸了半天都没摸到钥匙，想着定是上午走太急忘了带，也不知道家里这个时候有没有人。

她敲门，门打开的一刹那，她顿时僵在原地，情不自禁地露出一副见鬼的表情。

“怎么了，见到我这么惊讶？”秦文岚似乎也被晓唯的表情吓到了，疑惑地眨眨眼。

晓唯逼自己尽量自然地扯出一个笑脸，“姑姑，你怎么来了？”

“来你们家蹭饭呀，”秦文岚把她拉进去，搂着她的肩，“好多年都没吃过你妈妈做的饭了，实在让我想念。”

晓唯一进客厅就用目光迅速地搜寻了一圈，秦文烨在沙发上，季素秋应该在厨房，暂时没见到其他人。

“晓唯回来了，”秦文烨笑，“真不巧，子暮刚走，不然大家还可以一起聊聊。”

原来真的来过，走了才好！要知道有“客人”，她一定在外面呆到晚上才回来。

“就是，也不知道那臭小子一天哪里来的那么多事要忙。Charles今天还说你帮他搬行李的事，晓唯，真是麻烦你了。”秦文岚说。

行李？晓唯在心里冷笑两声，悄悄挣开秦文岚的手，“没事，举手之劳。”她其实很想说她现在一看到矿泉水就会相当冒火。

“现在晓唯跟子暮在一个学校，倒真是好，彼此也有个照应。”秦文烨站起来，向厨房走去。

“对啊，我也没想到他就直接念了大学，以为回来之后还要上高三的，没想到他爹地早就帮他联系好了。”

晚饭的时候，四个人一起在桌前坐下，晓唯看看季素秋，她面带微笑——跟平常一样。

“嫂子，我真想赖在这里不走了，你做的东西怎么这么好吃，真是嫉妒死我了。”秦文岚撒娇般地皱眉。

“是吗？那就多吃点。想吃随时都可以过来。”季素秋笑着说。

“真的吗？我可当真了。”

“当然是真的，你一个人在家也挺闷的，多来走走挺好的。”季素秋真诚地说。

“哎，可惜最近来不了了，”秦文岚叹口气，“我明天要回花旗了，可能得呆上几个月才回来。”

“明天就走吗？”季素秋吃惊，“那子暮不是一个人在这边？”

秦文岚坦然地摇头，“没事，他独立生活完全没问题，而且不是还有你们吗？”

“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叛逆得很，你就这么放心？”秦文烨问。

“没什么不放心的，其实我们一直很少管他。”秦文岚的声音突然就低了。

晓唯以为季素秋会客气地说一句“我们会照顾他的”，谁知季素秋就一直安静地吃饭，什么都没说。脸色虽然没什么变化，但跟她和秦义忠相处时那得体的笑容相去甚远。

吃过晚饭后，秦文岚又和季素秋聊了片刻，然后起身告辞。

“晓唯，可以陪我走出去吗？”

“哦，好啊。”晓唯点头，看看季素秋和秦文烨，两人都是默许的姿态，她便换了鞋子一起出门。

其实她心里一直紧张着，她如今见到秦文岚跟看到贞子的感觉差不多，总忍不住一阵一阵的颤栗，那十三个电脑屏幕会时不时地冒出来，搅得她头疼不已。

“晓唯，之前叫你给子暮补课真是不好意思，耽误你那么多时间。我只盲目地给他找家教，都没问他需不需要。”

“嗯，没事，反正当时我也没其它事做。”晓唯违心地说。

“连自己儿子的学习情况都不知道，我很失败吧。”

晓唯听到秦文岚沮丧的声音，顿生同情心，“姑姑你是国人，自然想到上大学是要通过高考的，这也没什么。”

“不，我居然前不久才知道Charles在十年级的时候就申请了几所大学，SAT和选修的几门AP都是满分，我竟对他的学习生活一无所知。”秦文岚的语气里没有任何骄傲。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晓唯暗自想，又问：“那他为什么要回九州来？那样的成绩在花旗申请好的大学很容易吧。”

秦文岚的眼里猛地闪过一丝惊慌，像被人窥探到什么秘密似的，转过头，很不流利地说：“在花旗呆腻了吧，你知道，他玩心很大，我们也管不了他。”

晓唯本是随口一问，看着路灯下秦文岚的表情，很是疑惑，“姑姑，你们平常不怎么交流么？”问出来她就后悔了，她其实根本不想关心他们家的事。

秦文岚有些挫败地低下头，不说话，晓唯也不想再问，安静地走在她身边。一直到小区门口，等着保安去叫车的空档，秦文岚突然很认真地看着晓唯，看得她忍不住后退几步。她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神情，秦文岚背着光，她看不真切，只觉得那脸上似有留恋，有隐忍，有哀伤，还藏着什么，她看不懂，一个风姿卓越的女人脸上怎么会露出这么复杂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