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攘外必先安内3
婚礼一切都如循墨设想的那样完美,完美地接受众人的祝福,完美地参见帝尊帝后,如果没有那个插曲。
循墨第一次知道,原来不是每一个人都喜欢她,都对这门亲事乐见其成。
“哥哥为什么要娶这个不认识的姐姐?哥哥难道不要绒姐姐了么?”童声清脆,带着对循墨满满的敌意。
循墨觉得生气,按爹爹的说法,分明是斐泊有求于我丛家,而我丛循墨也愿意给他这样的机会。怎的还有如此不知好歹的话语?
她转头看着斐泊,颇有责怪的意思。斐泊只是笑着摸摸小公主的头,什么也没说。
她又看向贵妃娘娘,对方只是微微笑着,十分得体。
循墨尽力保持着完美的形象,告退。
离开皇宫之后便是去往斐泊的宅邸。坐在马车里,“不打算解释一下么?”循墨承认自己是沉不住气了,口气也有些不善。
“后位。”斐泊仍旧闭着眼睛,“还不够?”
循墨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说出这样冷漠句子的人,真的就是她日夜思念的人,真的是自己默默钦慕了很久很久的人?为何一切,都与她想象的相去甚远?
马车很快停下,斐泊掀开帘子率先出去,径自进抚府。循墨被门口的下人扶进了新家,她看着一路经过的假山流水,花团锦簇,突然感觉到了空洞,还有未来生活的寂寞。
夜色渐深,新房内红烛高亮,循墨透过红纱盖头看着跳动的火光,心中计算着时辰,。宾客早已离去,那么这么长时间了,也该有动静了。
如果不是,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性了,斐泊他从一开始就不打算与她圆房。
新婚之夜独守空房,她丛循墨的人生还真是可笑。循墨这样想着,也不再等了,干脆先睡觉吧。
直到天亮,都没人推开过那扇贴着大红喜字的门。循墨觉得自己真是聪明,没有傻等一夜。可是这样想着,便落泪了。
不懂,明明我爱你,明明我帮助了你,明明是你自己上门提亲,可是为什么,最后却是这样的结果?
她突然想起爹爹说的话。手腕上的伤依旧醒目,心中的伤口也开始流血了。
但是循墨什么都没说,没有向任何人哭诉。闺中事外扬,怎样都是丑闻 。而且她很清楚,斐泊还需要自己父亲的帮助,所以她只是乖乖待在自己的院子里。
直到斐泊起兵,弑父夺位,追杀亲弟。
循墨开始觉得陌生,自己似乎从来不懂斐泊,一个为了权力向父亲举刀的人。她开始觉得自己可笑,真实的斐泊与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那么当初凯旋归来的笑容干净的少年哪里去了呢?
循墨想到了唐绒。那个出身并不高贵的女子,那个很有手段的女人。
仅仅是因为骆韬对唐绒的几句轻佻话,斐泊便亲手砍下他一只手掌,这才失去了骆尚书的支持,才需要借助循墨,借助这门亲事。
知道,全都知道,痴迷如循墨,斐泊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比她更清楚。
可是即使知道他的另有所图,循墨还是答应了这门亲事,以死相逼。
循墨觉得自己很伟大,她肯定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斐泊的人。
可是斐泊不知道,因为唐绒迷惑了他。
循墨开始怨恨唐绒,怨恨这个得到斐泊的爱的女人。而她的机会很快就来了。
斐泊登上皇位之后,将许诺的后位交给了循墨。这一度让循墨错觉,斐泊他,对自己是要有一丝感情的。只是很快,这样的错觉就湮灭了。斐泊就将唐绒纳入后宫,一步登天,绒贵妃,位份尊贵,仅在她之下。
循墨从不知要如何掩藏自己的嫌恶,也不屑。所以当唐绒第一次拜见她的时候,循墨就很直接地给了她一个下马威。唐绒没说什么,只是谦卑恭谨地俯首,像是没有威胁的绵羊一样。循墨很讨厌她这个样子,故意示弱,装给谁看呢。
同时,斐泊也表现出了对唐绒的极度宠爱。而宫里那些生活多年的人自然明了,拜高踩低。所以循墨尽管身份尊贵,宫里一应供给远不如唐绒。这一点当然更让循墨生气,凭什么,究竟是凭什么,那个女人究竟有什么好的,能让所有人都对她那么好!分明那样平凡的出身,分明什么都没有付出,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一进宫就是贵妃,一进宫斐泊就那样宠她,所有人都那样尽力巴结她!
雨一直下,水光潋滟。凉风不断吹鼓斐泊的袍子,一旁的延庆不敢松懈,擎着伞站在一旁,尽力阻挡着雨滴。
“陛下?”延庆小声道,他不懂陛下站在这里许久,是为了什么。
“……”斐泊看着烟雨中的女子,大步上前走去。延庆跟不上,雨水滴落在皇袍上,颜色深浅不一。
“皇后。”斐泊这样说着,坐在石凳上,神色冷峻地看着她。
循墨身子一震,有些讶异地看着他,站起身行礼,“参见皇上。”
斐泊挑眉,看着她。
循墨动作尴尬,却不听斐泊说话,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起来吧。”斐泊这样说着,自己站起来,走向亭边。
延庆不敢上前,只在雨中远远看着。
“为什么,你分明已经得到了后位,为何不肯放过朕的孩子?”
循墨听他说话,犹有些恍惚,“什么?”
“问你为何杀了朕的孩子!”斐泊突然回身,眼中似是要喷出火焰。
循墨被吓住了,这才想起,唐绒的孩子没了。
“陛下已经确定是臣妾所为?”循墨这样说着,却是苦笑。她虽然看不惯唐绒,却绝不会伤害斐泊,和他的孩子。只是这一点,斐泊未必知道。
“自然是有确凿的证据,否则朕定不会冤枉你。”
“那便是吧。”突然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清白什么的,也只是证明给自己在乎的人看的而已,如果对方已经不相信了,那么从心底,就已经是被冤枉了的。
循墨这样想着,微微笑了。眼前这个人从来没有相信过自己吧,所以即便是唐绒那样简单的手段,还是骗过了一向精明的斐泊。
“陛下已经将臣妾的家人流放了,怒气还是没有发泄出来么?”循墨这样说着,望向微微涟漪的水面 ,“即便是这样的风景,也不能平息陛下心中的怒气么?”
“你不打算解释什么么?”似乎没想到循墨的坦然,斐泊冷声问道。
“陛下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又何必再问?”
既是如此,你便呆在冷宫好好反省泊吧!』斐泊说完就站起来,甩袖准备离去了。
循墨有着些发愣,他还是没有处死她么?
“ 陛下会为了安抚绒妃而晋她的位分么?”循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以保住性命已是皇恩浩荡,自己实在不该多嘴问这一句循的。
斐泊也觉得惊讶,回头看着她,“不会。朕答应过你父亲,定会给你皇后的位子。”
循墨笑笑,眼眶都有些湿润,“谢陛下。”说完率先离开了。
斐泊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烟雨朦胧中,心中的怜惜之情一掠而过。
“延庆,还不快去给皇后娘娘撑伞!”瞟到远处的延庆仍是呆呆撑着伞站在那里,斐泊突然觉得生气。
延庆正在犹豫,忽听得斐泊这样说 ,连忙上前去追。
只是循墨已经消失在这雾蒙蒙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