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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开缓缓归 作者: 酒瓶兰 字数:3458 更新时间:2013-11-28 20:57:00

第四章 非妃

那一年,南回发生政变,南回王的叔父殷侯与外敌串通,趁南承曜在外带兵与尚雷对抗时占了帝都森阳城,自封为王,并且软禁了南承曜的后妃和孩子。

南承曜听到这个消息时还在思索着如何破敌,听着帝都的探子传回来的消息,一向风度翩翩的帝王忍不住破口大骂殷侯是个老匹夫。然后就想到了自己的后宫和那个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但漂亮得惊心动魄的女娃,他如今还是未明白青丘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该让她做什么,不该让她做什么?而现下却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不管该让她做什么,不该让她做什么,也要先保住她再说。

出征前南承曜并未料到会发生如此变故,他将大军几乎都带到了战场,整个森阳城的守卫军还不到平日的三分之二,殷侯会谋反成功也是易事。现在想要班师回朝夺回王位已是不可能,况且还正在与尚雷交着战,这一离开不就是向对方宣称投降了吗?不得已之下,南承曜修书给大昭王请求派兵支援。

大昭王也不是什么吃素的主儿,立刻就提出了自己的条件。南承曜做出这个决定自然是已经有了被人鱼肉的心理准备,可是却不曾想,大昭王派兵的条件会是这样的。他要南回的第一美人,南承曜的大女儿微云公主做他的儿媳妇,说来,理由也是让人哭笑不得:有一个天下第一的美人当自己的儿媳妇多撑面子。

至此,南承曜算是明白了,原来青丘说的该让她做什么不该让她做什么竟是这个意思?像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南承曜对青丘的佩服之情又上升了一个层次,因为这次他挽救的是他的国家。只不过,若有一天他知道了青丘是只妖,不知会作何感想?

为了让天下第一美人做自己的儿媳妇,大昭王可以说是不遗余力,竟把守卫王宫的禁卫军抽出了四分之一协助南承曜去夺回王位。事后有人说大昭王是傻子,这么好的时机偏偏就让了出去,若是与尚雷结盟灭了南回,那一统天下不就少了一个强而有力的对手,可玄帝却不这么认为,天下统一自是迟早的事,却不是现在,所以还是不要打乱现在十国不分伯仲的局面为好。不得不说,玄帝是一个十分有远见的人,并不似传闻中那样愚笨糊涂。总是有一些人懂得在这乱世中如何自保,或许,糊涂才更能活的久。

南承曜夺回王位后,玄帝便派来了使者去接未来的儿媳妇回大昭。许是觉得以后再也见不到这个漂亮且懂事的女儿了,南承曜心里空空的,对微云也格外好起来。彼时微云不过十来岁的年纪,经历了政变之后,多少也懂得了一些事,并且又聪慧异常,她宽慰南承曜说:“父王不必伤心,微云没有一点不愿意的地方,能为南回做一点事,应该说是微云身为公主的责任才对。”细细软软的声音和稚嫩的一席话,说的南承曜更加觉得自己像把女儿推入火坑的混蛋了,终是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离开那日,南承曜和王后一直将她送到了森阳城外五里的介停碑,又细细叮嘱了她一番才让她上车,随行护送的也是朝中一品的武将,后桀。

除此之外,南承曜还将自己的暗卫派去保护她,生怕她在别国发生不测。队伍已走了好远,南承曜还站在原地不动。

王后叶氏轻轻叹气说:“莫说王上不舍的,就是本宫也舍不得让云儿一个人去那么远,又无一人熟识的地方,她还那么小,不知道以后会受多少苦呢?”“舍不得……也要舍得啊!我们的女儿,一定会吉人天相的。”

在大昭,微云受到了极好的待遇,那与太子妃是无差别的,就连容温去松云书院求学,玄帝都允了微云一同前去。结果也是不出意料,两个人互生爱慕之情,许下了非卿不娶,非君不嫁的誓言。有人想要看喜剧,偏偏有人爱悲剧。

玄帝死后容温登基,后宫中执掌凤印的却并非微云,不仅如此,哪怕是妃子的名分都没有给微云。

并非是熙帝不想微云成为自己的王后,但总是有无数阻力在阻挠着他。连闵洛都说,也许,你们真的只能做情人,而注定无法成为夫妻吧。纠缠了那么久,两个人慢慢看淡了名分的事,以至后来熙帝封妃纳嫔,微云也不放在心上了,因为她知道,熙帝是只爱她一人的。

可事情总是有出人意料的发展,熙帝纳的妃子里有一位身形酷似微云的方贵妃,是太后亲口许给熙帝的。

新婚那日,熙帝原本打算如同从前一样让这个女子独守空房,但喝了合衾酒之后,美人娇艳,温香软玉,熙帝一时未把持住,便做了那颠鸾倒凤的事,这也是方氏能晋升为贵妃的原因。事后,熙帝自知做什么也无法弥补,便再也不选妃了。除了微云之外再不近任何一个女子的身,连寝宫都搬到了离后妃的宫殿较远的尚阳宫。

微云不是那种善妒的女子,她知道要一个帝王一生一世只爱一个人有多困难,所以,对于熙帝的所作所为她并未表示什么,只是较往日更加温柔体贴罢了。

熙帝心里有愧于微云,做什么也总是谦让于她,两个人的相处更加相敬如宾起来。微云醒来时是躺在假山里的泥地上的,潮湿阴暗的环境透着一股子寒意。

微云搓了搓手臂,意外地发现手臂上的伤口不见了,不仅如此,连衣服上划破的那个洞也完好如初,仿佛昏倒前经历的一切只是在做梦。可是意识不清时却听到有一个男人玩味似的叫她的名字,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诡异且魅惑,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之感,真叫人费解。微云从地上站起来,身上因为沾了泥水而狼狈不堪。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倒不是因为衣衫上沾了泥水,只是觉得就这样走在外面多少有些折颜面罢了。又回头看了洞口一眼,却是不敢再进去了。

她倒不似那些知书识礼却一板一眼的大家小姐,性格之中自带了一份随性不羁,也因曾在松云书院呆过,耳濡目染松云书院不拘一格的教学方式,多少也受到了些影响,所以有时候行事便有几分像男子,因此,对形象一事也不甚在意。由于是在假山内,也不知是什么时辰,出了假山抬头看了一下天才发现已过了正午。

想到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微云觉得还是找个池塘将外衫褪下洗一洗好了。待她走后,青丘从空气中现出身形,只是低低笑了两声,便化作一阵闪着荧光的粉尘在空气中飘散。微云七拐八拐终于找到了一处莲池,莲池极大,池中已然没有了亭亭的荷叶莲花,只有澄清如镜的池水倒映着白云苍穹和红墙金瓦。微风掠过水面,似乎连水面上微漾的涟漪都可以听到,别是一番清雅的静逸。莲池的一面是轩亭走廊,一面是嶙峋的山石。微云不知是哪位妃子的寝宫,随便捡了一处隐蔽的角落,小心地踩着石头下到池塘边上,将外衫脱下,在池水中浸湿,用水搓了搓,又在水中用力摆了摆,这才干净了不少。外衫轻薄,单单用手也是无法拧干的,微云只好把外衫铺展在一旁的山石上,等待它自己晾干。

秋水微凉,微云将池中的水取一些拍打在脸上,微风徐缓,脸上便有难言的凉爽之意。心情舒畅了,微云便在池边找了一块干净平整的石头做上去,微微后仰,靠在背后突出的石头上,安静地望着映入眼帘的一切。那边长长的走廊那里走着两个着宫装的侍女,低低地谈笑着,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远远地看了她们的服饰才知道,原来到了太后的宫中。

秋日的午后,日光柔软而不灼热,微风缓送着一阵一阵的困倦之意,微云便向后靠去闭上了眼睛。整个宫殿都很安静,甚至能听到树叶的温软舞动,耳边还有不知哪里的侍女闲来调弦,隐约流畅,曲若流泉。

听着听着,微云便不自觉地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只觉得周身泛冷,指尖发凉。微云拣的这个地方,若是夏天,是极好的消暑的地方,远避日光,四周穿风,面有清池。可现在已到了秋天,待久了,便觉得浑身发冷。微云想着再待一会儿恐怕就要着凉了,就打算回去。

站起来伸手摸了摸晾在一旁的外衫,却是没干。叹了一口气,懒得再等下去,就将那半干不湿的外衫套到了身上。转身上岸,看见了在太后近旁侍奉的亲近侍女,璧影。璧影恭敬地向微云福了福身子,“奴婢见过公主殿下。”其实微云早就看到她了,含笑向她点了点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即使同为女人,看见如此漂亮的人向自己微笑,璧影还是忍不住红了脸,“奴婢只是来替太后娘娘传一句话的。”

“哦?”微云挑眉一笑,问:“是什么话?”璧影上前一步,低声说道:“人言可畏,太后娘娘虽会周全,也希望公主殿下能注意些言行。”莫不是昨晚去尚阳宫又让人捏了话柄去太后那里告状?

微云狐疑地皱了皱眉,这后宫之内,朝堂之上,此事早已成为陈年旧账。早已无人过问的事,如今却又差个心腹来让她小心言行?就算是维护王室颜面,也晚了不是?真猜不出太后到底是什么意思。根由是什么,微云也懒得去想了,便道:“那就转告太后,说微云谨记了。”

“奴婢看公主的衣服似乎有些脏,不如去太后宫中清洗一下吧,这副模样出宫,总是不好的。”微云低头看了自己一眼,觉得璧影的话正合她意,便随她一同去了太后的宫中。

在这王宫中长大,即使再纯白如纸的人也会变得复杂起来。虽说太后是只老狐狸,可微云比起太后也不见得差到那里,要不然,依照太后的手段,远在大昭,无依无靠的南回公主,哪里还会有命活到现在?即使微云永远做不了熙帝的王后,太后也永远动不了她。

作者的话
酒瓶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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