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声将歇未歇。卖唱女左手手指在弦上轻轻叩弦，慢慢揉动，右手顺手下拨，或反手回拨。那粗弦发出的声音粗重，像阵阵急雨，细弦发出的声音轻细柔慢像私语；粗重的低音和轻细的高音错杂地弹着，唱到兄长将妹妹送入宫中时，那样悲切急躁的心情，被展现地淋漓尽致。

继而琵琶声有时如鸟鸣般婉转悦耳，轻轻地在花下滑过，有时弦声低沉微弱，像泉水正呜咽地从冰下艰涩地流过。然后乐音凝结休止，如泉水结冰一般，由缓慢而断绝。而后经年，妹妹醉心宫斗争权，兄长对她的一片痴心，都被埋没在风中雨中。

最后是妹妹为了稳固后位不惜借皇帝之手铲除了一切对她有威胁的人，渐渐变得不再是从前的她。兄长痛心万分，兄妹二人夜半相约于湖心，相见之时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万千思念难熬，终究相爱不因时光冉转而逝，他颤抖着拥她入怀，忽而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皇帝接到密报赶来，怒见皇后与其兄幽会，盛怒之下杀了二人。

到此故事就仓皇地结束了，卖唱女用袖子轻轻擦了擦眼角的泪，随后将拨子插在弦缝间，理了理衣裳，站了起来又是朝众人行了礼。台下的感性之人皆是摇头叹息，议论声一片。

“真是有趣。”王莫归笑着抿了抿嘴。隔着面纱谁也看不见谁的表情，俞流云垂着眸子思量许久。低声问到：“我能去与那姑娘聊上一聊么？”王莫归微微侧首：“为何？”俞流云回答：“我对她唱的故事很感兴趣。”王莫归点了点头算是允了，但是面纱之下却是晦暗甚深。

“姑娘请留步！”俞流云追到卖唱女急忙出声，那女子停下脚步回过头满是疑惑。俞流云上前去表面来意，两人便找了一家凉棚坐下喝茶。

俞流云摘下脸上的纱帽，唯留面纱。“我叫俞流云，不知怎么称呼姑娘呢？”俞流云觉得问人问题之前必须先坦诚，别人才会真诚以待。那卖唱女生的十分秀丽的眉眼，好听的声音从面纱下淌出：“欧阳子衿。”俞流云看着她：“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欧阳子衿点点头：“正是。”

点的清茶上桌，小二看了看两位蒙着面纱的少女，心下好奇不已。俞流云清咳一声，小二才反应过来，忙点头哈腰地跑开。

“子衿姑娘，恕流云冒昧打扰。只是流云对子衿姑娘刚刚唱的那曲子十分好奇！这曲子叫什么名字？是谁写的？”俞流云忍不住伸手握住了欧阳子衿的手。欧阳子衿微微发愣，盯着搭在她手上的那只手，目光微微闪烁。

“这曲子是我父亲作的，名叫《孽》。”欧阳子衿垂着眸子，轻轻抽出了自己的手，端起边上温热的茶。俞流云也不在意，问道：“不知家父现身在何处呢？”欧阳子衿不经意地紧了紧手上的茶杯：“家父已故多年。”俞流云抬头，偶然撞进一片落寞的眸光。

好似一根线，俞流云回到客寨细细回忆了与欧阳子衿的对话。欧阳子衿说她父亲曾是雏雨国的乐师，又是雏雨国，看来雏雨国会是自己解开一切谜题的关键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