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湘月云飞,月忆
湘江水逝楚云飞,云飞雨散史湘云。- 题记
茫茫夜色已降临,一弯淡淡的新月挂在深黑色的夜空,散发着柔和的光。参加完重要会议的卢湘月,静静走在回家的路上,路灯洒下昏黄的光静静照着她,她酒红色的卷发已经披散在肩上,在灯光的照射下,她的头发散发着淡淡的光泽。一反平时风风火火的干练形象,此时,她走得很慢,一步步向前挪着,神情不可捉摸,目光飘忽不定。
寂静的夜,她的耳边却回响着那首白天听到的小提琴曲。如梦如幻,如泣如诉。思绪跟着琴声飞远,还记得,初次听到这首曲子的时候。
十一年前,她刚刚加入MSS,那时的她冒冒失失,是勉强补录进来的实习探员。一天,她在局里迂回复杂的楼道中迷了路,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正在楼道乱转的时候,忽而闻得幽幽的琴声。这琴声悲壮,哀挽,她觉得一个幽魂在向她呼喊,听的她浑身起鸡皮疙瘩,感觉非常不自在,但在好奇心的强烈驱使下,她循着琴声想要找到它的源头。真是想看看局里这群面瘫的人中,谁有心思在这拉小提琴。
终于,她找到了琴声的源头,而琴声传出的这件屋子,正是她要去的地方的隔壁。她控制住自己想一把推门进去的欲望,耐心等待,直到这首曲子结束后,她伸出手敲了敲门,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进来吧!”听到这个声音,她那如履薄冰的感觉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推开门,果然,里面站着的人是他的师兄,和她同一所大学比她高一个年级的学长,许云飞。
在看到许云飞的一刹那,她脸上面对上级时,特有的严肃谨慎的表情消失得无影无踪。随意的径直走过去,顺手拽了把椅子坐下,她随口开起了玩笑,“我说,你一个大男人,不干正事,在这里拉这种‘凄凄惨惨戚戚''''的曲子干什么?听得我毛骨悚然的。”
桌子对面的许云飞,头也不抬地将小提琴放进琴盒里,淡淡地答道,“你应该感谢我吧。”
“我为什么要感谢你?”她莫名其妙地问道。
他抬头扫了她一眼,挑挑眉,皮笑肉不笑地说,“要不是我的琴声,你是不是还要在这楼里绕上个1小时啊。”
她的糗事不幸被言重, 情感一下冲到了理智的前面,“你怎么知道的啊?”她不经思考就说出了这句话。说出这句话后,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啊。
“我不知道,你告诉我的啊。”许云飞戏虐的回答,拎起琴盒,把它放到了墙边的角落里。
“喂!这也太不厚道了吧!”她轻轻拍了一下桌子,每一次一和他聊起天来,正事都忘了。
可是,今日的许云飞似乎真的无心同她“逗闷子”,他默默的拿起自己搭在椅子上的外套,收拾着桌上的东西,神情严肃,深不可测。
“你今天什么情况啊?”她狐疑地问道。
一阵古怪的沉默后,他打破了寂静,“以后,做事过过脑子,冷静一点,总有一天,要长大啊。”以前卢湘月听他说话,每一次都只关心内容,这一次她注意到了他的声音,温润如玉,却微微颤抖。
她一时怔住了,目送着他的背影,当他走到门口,却忽然停了下来,她听到了一声几乎轻不可闻的叹息,其中满满的是无奈,是留恋。良久,许云飞又一次向前走去,头也不回地丢下了两个字,“保重。” 话音落下,那个身影一晃消失在门前。
夜晚的冷风,卷着残冬不屈不挠的寒意扑面而来,吹醒了回忆中的卢湘月。好冷的风,吹在脸上像刀割,她伸出微微僵硬的手,去摸冻得发痛的脸,却发现脸不但冰冷,而且还微微潮湿,那是泪。轻声叹了口气,她忽地意识到隐隐作痛的不只是脸颊,胸口好像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说痛,并不难受,说不痛,却觉得压抑难过。那幽幽的凄婉的琴声,又一次从脑海深处传来。那声“保重”一遍遍回响在耳际,她忽而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不再向前一步步艰难地如履薄冰地挪动,站在了原地。
十一年前的那天,由于某个探员的疏忽,那个组织的人发现了他是卧底,那琴声,那“保重”,那天,他看似无法理解的行为,是最后的诀别。然而,那个疏忽的探员,那个一手酿成这场悲剧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卢湘月。是她自己的莽撞害死了师兄,而这一切,师兄早就知道,但他没有汇报上级,没有让别的知情人汇报上级,没有埋怨她,没有与此相关的只字片语,他自己从容走向了死亡。
若不是一天偶尔听得副局座与他人的通话,她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此事。自那时起,内疚苦苦折磨着她,她多希望许云飞,他打她,骂她,埋怨她,怎么都可以,但他只留下一句,“保重。”那声保重融入琴声,揉碎了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