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选了一家很偏僻的小医院，坐了好久的车才找到。走进诊室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自己真可怜，做梦都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偷偷摸摸地来这种地方。

诊室很小，只容得下一张办公桌和一张张检查用的木板床。

“多大了。”医生头也不抬地问我。

“二十。”

“药流还是刮宫。”她依然只是盯着桌子上的病例，即使是听到我的年龄，也没有惊讶。可能她早已对这种现象司空见惯了吧。如果我说我十七，她还会这么泰然处之吗？应该会很鄙夷的看我一眼吧。

“药流。”

她把写好的病例递给我让我出去拿药时才看了我一眼，没有任何表情。然后又嘱咐了一些事就开始喊下一位了。

如果能预知未来，我一定不会来这家小医院，也不会选择药流以为能减轻痛苦。

三天之后当我再去那里复诊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我真的是命运多舛到一定程度了。那天医生告诉我药物没有流干净，必须进行清宫，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听上去很恐怖，可是事到如今我不得不照他们说的做。

我迷迷糊糊地躺上手术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市医院里了。还是那间宽敞明亮的病房，我睁开眼睛看到刘天麒一个人坐在那，他看见我醒了就走过来，看我的眼神飘忽不定，说话也语无伦次。

“出事了吗？不然我不会在这里吧。”我发现我越来越淡定了，不知道是麻木了还是变强了，我现在能坦然地接受发生在我身上的任何悲剧，也许我的生命本身就是一个悲剧。

“叶裴你别这样，我受不了你现在说话的语气。”

“你通知我妈了？”我当没听见他的话，继续用半死不活的语气问他，不是我不想像以前一样，而是我根本回不到从前了。物是人非，你还是你，我还是我，但再也不是我们了。

“那个手术失败了。他们把你转到了这里，我本来很担心很想通知阿姨，可是我知道你不想让她知道，所以我告诉她你昨天住刑乐乐家了。”

“失败？”这种手术失败的后果会是什么？把我哪个器官弄坏了，还是我不能当妈妈了？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小声地说我已经失去生育能力了。

我猜到了结果，可是真的证实了我的猜测之后，我才知道那种痛苦不是我所能泰然处之的。好像我的整个精神世界都在一瞬间被瓦解，天昏地暗，没有光明，没有方向。我倒在废墟里，什么都不能做。

我能看得出他眼神里的歉疚，仿佛是经他说出来我才会这样。可是这管他什么事，是我咎由自取，不是吗？

“叶裴，你。。。”刘天麒摇晃着我的肩膀，想把我从失神的状态里唤醒，我想看着他，可是眼睛根本就找不到焦点，我知道他就在我的身边，可是我看不到他，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很长时间之后，我才清晰地看到刘天麒那张焦急的脸，我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说没事，我要出院。

他迟疑了一下说现在是晚上十点，一定要现在办出院吗？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等他弄完手续就该后半夜了，如果我那个时候回家我妈一定会看出来我不对劲。

我坚定地点了点头，就现在，马上。我一分钟也不想待在这里。

他皱着眉头出去了，让我老老实实地等他回来。

我一口答应，却在他刚出去之后就下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