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唯点点头，关上车门，径直往前走，没有回头，尽管觉得背后的那道目光一直注视着她。

第二天，晓唯起得很早，因为不知道坐公交车具体要多久，而且下了车还要走很长一段，所以她到别墅的时候还只有八点半。

管家替她开了门，这位中年大叔似乎不善言谈，只问她吃过早餐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便说让她自己去书房就转身离去了。

晓唯回过神来的时候管家已不见踪影，果然一家都是奇怪的人。她这样想着，人已经到了书房，秦子暮说不定还没起床，她决定先在书房等着。

这一次，那面白板上画着很多格子，她走近一看，原来是数独。正好她也很喜欢玩这个，便拿起旁边的笔做了起来。选了中间的一个，填了几个数字后发现比她以前做的都难。因为身高的问题，最上面的两排她够不到。跳起来写了一个数字，歪歪扭扭的，然后打算在旁边一格写“8”，跳了两次都没写完。

打算再跳时，便觉得一片阴影笼罩了自己，手上的笔被一只温暖的手掌接过，帮她写上了那个数字。

他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她闻到他身上那淡淡的清香，甚至感觉到了他的心跳。赶快转过身，她看到他半眯着眼睛望着自己，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头发似乎没有打理，稍微的凌乱中却又不失立体感，给人一种随性的美。他穿一件无袖的背心，她看见他胳膊和胸膛上的肌肉，线条饱满又刚毅。这样的人，当模特肯定会红吧。晓唯腹诽着，舒小小要是这个时候在，肯定已经尖叫了。

“嗨，你起来了。”她想退开两步，才发现身后是墙壁，无路可退。

两人靠得这么近，晓唯觉得他肯定察觉到了自己的尴尬，可他反而更向前了一步，虽然他们是亲戚，但还没有多熟吧。

“你吃过早餐了吗？”他把手中的笔放一边，笑着问。

“在家吃过了，你呢？九点快到了。”她微微侧过头，无意识地眨眨眼。

“好，你等我一下。”他说完之后伸出手，像长辈对待孩子一样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走了出去。

晓唯隔半天才恍过神来，觉得自己从头顶直到腰间的发梢都在发烫，暗暗地决定回去之后要好好研究一下花旗的礼仪，竟然三番两次被一个高中生弄得脸红心跳。

秦子暮很快就回来了，换了一件松垮的长袖上衣，头发也简单理了一下。晓唯在书桌前看着上面的东西一筹莫展，比三天前更乱。

“你平时不收拾的吗？”她问。

“不是挺好的？”

“你这样要怎么看书写字？”

“我看书都在沙发上，写字都在电脑上或者对面。”他指了指那整面墙的白板。

晓唯无语又幽怨地看着他。

“那你收拾，我等你。”他手一摊，坐到沙发上悠闲地看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晓唯叹口气，不打算跟他计较，用比上次还快的速度在桌上拨出了一块地方。

“你写过高考作文吗？”

“没有。”

“那阅读？”

“我不怎么看中文的著作。”

“文言文应该就更不指望了吧。”

“什么文？”

“秦子暮，你要不要跟你妈妈商量一下，你真的要直接上高三吗？”晓唯好心地建议。

“是子暮，just first name，OK？”

“好吧，秦——子暮，”晓唯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在意这个问题，又觉得或许是花旗人确实不喜欢被人连名带姓地称呼，“我不是挖苦你，从客观上分析，你从来都没接触过九州的高中教育，虽然你理科蛮好，但缺少语言基础，这样在高考中取得高分很难。其实你可以从高一开始念，反正你年纪也不大。”

“你不相信我？”

“当然不是，我只是在给你建议，这里的高中比你们那枯燥和沉重得多，到高三，课程已经都上得差不多了，只是复习而已，你没上过课直接去参加复习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你不是给我上课么？

“那不一样，你也太高估我了。”

“你给我上课，我直接去复习。”他笃定地说。

晓唯觉得再争下去也不会有结果，这母子俩都有毫无道理的自信。

“那么，你先写这篇作文，800字，”想一想又改口，“算了，写多少都可以，先别在意字数。”

“你们今年考试的题目？”

“你知道？”

“《暑夏》上有你的作品。”

“呃，是作文，不是作品，”晓唯此刻越来越后悔去拍了那个封面，“你先写吧，写好了叫我。”

他点点头，拿起笔就开始写。晓唯轻轻地走到白板前面继续做数独，写了两个数字后干脆搬过旁边的一张椅子，站上去再继续，整个过程几乎都没发出声音，她以前写作文的时候就最讨厌周围有噪音，太影响思路了。

“把右下角的那个数字和它左边第二个对换一下。”

最后一个九宫格还要求每行每列的和必须一样，晓唯已经发现了问题在哪里，把数字对调后又迅速地填完了剩下的空。满意地看了一眼，猛然反应过来刚刚的声音来自背后。

“你写好了？”她转过身，看到他在微笑，便从椅子上跳下来，朝书桌走去，“这么快？”

他指了指桌上的作文本，似乎胸有成竹的气势。

晓唯拿过本子，低头一看，嘴角立刻抽了几抽。

估计了一下，大概五百字，半小时写这些字说明速度不错。她以为他的字会很难看，没想到还可以，让她沉脸的原因是通篇都是繁体字！

“怎么说我小学一年级的时候也练过书法。”他又知道她在想什么。

“字确实还行，只是，你不会写简体字吗？”

“题目上没说不能写繁体。”

“这不需要说，会去参加高考的人，当然都是用大家看得懂的字答题！”

“Bright以前在香江呆过几年，后来给我请的中文老师是个A省人。”

晓唯几秒之后才明白Bright就是姑父秦朗，“你的意思是，你真不会简体？”

“小时候学过的那些，还有与繁体写法一样的那些，应该是会的。”

“呵呵，”晓唯瞬间觉得眼前的任务有点艰巨，“这本语文书，高一的，你先看看，我读一下你的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