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是说命运捉弄吧，我并没有来到牡丹镇，并没有遇到羽靖。反而来到了大夏国。

说起来并不觉得意外，因为除却奇仙谷，这里是我唯一认识的地方。

有时候我厌弃我的胆小，就像此刻，明明我已经勇敢离开了奇仙谷，却还是在曾经和祁山哥哥游历过的地方游走着。

那日听见的声音就像是我一时恍惚，或许是我心中强烈的想要自由的声音，致使出现了这样的幻听。

好在我对于离开奇仙谷这个决定并不后悔。

我并不能一直留在那里，这一点我一直知道。

我自卑我胆小，我从来知道。

所以他们对我的善意，在我小小的心里，总觉得是同情是施舍。而我的骄傲总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所以我离开了。

我独自走在大夏国一个街道，走走停停。而我镇定自若地往四周打量。我知道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独自走在路上的危险有多大，所以我必须装作镇定。

经过一个私塾的时候，一个老人家说的话吸引了我。

我走进一个茶室，那是一个说书人，正在讲述大夏国与大武国的大战。

“老朽曾有幸见过我大夏国军队出征的壮观场面。我大夏国的好男儿，全都穿上了象征我大夏国荣耀的战衣，那一路上，可真谓是风景线。”

我对大夏国并没有好感，甚至有些厌恶。听他这样浮夸地说着，心中更是不爽。正是这样想着，身旁有人站起来，“不过是宣扬些天朝迷梦唯我独尊的蠢话罢了。”说完便走了。

我听见说书人的嗤笑声，还有听书人的辱骂声。我想我该上去结识一下这个人，不知道为什么。

可是等我出去之后，已经看不到他了，那一抹白衣，沦入茫茫人海，纵然内心的智慧闪光，凡眼却看不透，分辨不出。

所以我继续坐回去听故事。

“那时候大夏国驻守在边疆，皇帝亲自挂帅，与敌军大武国对峙。而那将军气势上与我大夏国皇帝不输毫分。可惜只是虚有其表。”

“最开始的时候，双方相持不下，虽有伤亡，也算是打成平手。后来敌军的粮草用尽，退守韩关，这才给了我大夏国一个大好机会。”

“那日我军派出了几个士兵伪装成落难的大武国百姓，前去韩关。本想着要费一番功夫，岂料守军竟是如此轻敌，轻易放了敌人进来。”

“后半夜之时，我大夏国里应外合，攻破韩关。而皇帝陛下更是足智多谋，派出士兵出没于敌军逃走的唯一路线，将他们狠狠击溃。”

说到这里，众人都抚掌大笑。战事结束，而且是胜利地结束，对所有的百姓都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尽管这其中也有牺牲。

“你又是如何知道这许多？”有人质问道，眼中仍是安逸生活的笑意。

“呵呵，实不相瞒，我儿有幸参与了此次战事，并且荣归故里。”老人说到这里，更是眼角眉梢都开出了花。

人群此时更是抚掌大笑，连声道“恭喜恭喜！”

我如鲠在喉，想问却又知道不该问。

“如果大武国的士兵没有打开城门，那么他们便不会输掉这场战争。”

“那么如果是足智多谋的大夏国的士兵，他们就会坚守城门，直到外面的所有的所谓伪装都灰溜溜离开？”

人群在此时突然安静下来，我想他们都知道我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那么真正的大夏国落难百姓，就只能被敌军的马蹄踏过，注定死于非命么？”静悄悄的屋子里，我略显稚嫩的声音格外清楚。

“小娃娃，毛还没长齐的就敢在这里妖言惑众！”过儿一会儿，有个男人站起来，狠狠瞪着我，然后伸手将我拎了起来，作势就要丢出去。

我大喊，“呵呵，你们的心中很清楚，你们也确实在担心，担心着大夏国君主的统治，严苛无敌却不通人情。”

我被丢在屋子门口，门狠狠地关上，可以看出那个男人有多恼羞成怒。

我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心情反倒是很好。这样的反应，其实已经因为我说的话而动摇了。

我继续往前走，漫无目的。

天气微凉，我裹紧了身上的衣衫，缓步走着。鼻尖不时传来包子，煎饼温热的香味，耳畔偶尔有冰糖葫芦的叫卖声，

我开始觉得这是祁山的恶意，刚使我的味觉习惯了人类的食物，我便失去了品尝人类食物的资格。

我承认我很饿，但是我也知道，我没有钱。

我咬着唇走到一个卖包子的摊位前，轻声说，“可以给我点吃的么？”语气谦卑，毫不像在那群人面前昂首骄傲。

原来在有些事情面前，人还是会低头，卑微到尘埃里。我这样想着，便不觉得丢脸。

“去去去别妨碍我做生意！”出乎我的意料，那个有些瘦弱的男人是这样对我说的。

即便我已经拿出如此卑微的态度，也换不来一点食物么？

我看了看周围，并没有人注意到我们，也没有他所谓的生意。

我仰起脸看着他，“不给便算了。”转身离开。

拥有食物的人那么多，我何必在此受侮辱？

只是我当时还不知道，为了生存，何等的侮辱都不曾算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