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自己的家人出事都不知道，是不是一种悲哀呢？

西九龙重案组

几个小时前，西九龙警署门口来了为带着大帽檐帽子的女人，她几次尝试进入治安局，可是最后还是退缩了。警卫科将这异常行为报告给了上级，上面下达命令‘将这位女士请入治安局例行调查’，可是这个女人进入治安局之后只说了一句‘我杀了人’便不再开口。因此以犯下杀人之罪的名义，这个女人被带到了重案组进行调查。

Ada已经做好这个女人什么都不会说的准备，却没有想到一进重案组，她几乎都不用盘问，便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

“一年前的今天，我像往常一样在超市购买了生活用品，正准备回家的途中被人绑架。等我醒来，发现自己在一间二十多平方的小屋子里。屋子里除了我还有两个女人，一个比我年轻很多，一个……看起来比我大，后来问了年龄才知道只比我大一个月而已。没有窗，没有床，但是有3瓶矿泉水，3个小面包和马桶……对了，马桶里是没有水的，这一点一开始我们并不知道。当时真的慌了，我们三个拍打着唯一的门，呼喊着叫人救来我们……直到我们力气用完，才听到门口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他说你们给家里打个电话吧！说自己一个星期后会回家。然后我们就被一个个带了出去，给家里打了电话……门又重新上了锁，他说……如果想出去，就把身边的人杀了，三个人，只有两个能够走出去。他把我们的外套都拿走了，我们只穿着单衣，在冰冷的房间里待着，外面的时间完全不知道。但是……我感觉大概有3天了，我们把水和面包都吃完了，矛盾就开始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讨论从怎么逃出去，变成杀谁比较好。每个人，都不想死，没有人想死，所以互相责怪，互相……不信任。我们就这样从原本抱成一团取暖，变成个人占一个角落，互相防备着。后来……我们实在撑不下去了，也不知道是谁先拿起了地上的刀子，一阵混乱……一股热的液体弄的我满手都是，脸上也溅到了。这个时候，这个天气，这种感觉非常明显！我知道，我杀了人。门被打开了，我们走了出来……”

关闭了视频，Ada走到布梓琦身边，询问道：

“你觉得是幻想可能性有多高？”

“她一直低着头，如果不是故意的，那就是真的无法面对，所以幻想的可能性——是0。”布梓琦是这么回答的。

“那她故意的可能性……”不等Ada问完，布梓琦立刻说：

“人，就算面对机器，也有骗人的可能性，但是……”她摇摇头，“我觉得她的话至少大部分是真的。”

“为什么？”Ada不解。

“包括演员在内，除非真情流露，不然无法让人有感同身受的感觉，她有。”布梓琦抬头看着那个视频中被定格的低头女人，“她的画面感很强，那……需要高超的演技。可是这个人，她说的话时候不自然的小动作，语气、语调，还有……很多很多，让我觉得是真的。如果她真的在演，那她绝对是个影后。”

“现在该怎么办？她对于后来发生的事情全然没有印象。”Ada现在也相信了这名女子的话。

“我找她谈谈吧！”布梓琦知道现在只有自己出面了。

布梓琦并没有一开始就去找这个女人，而是站在她的不远处，仔细地端详着她。她从接触心理学到现在有十年了，她自信自己只要认真去分析一个人，没有什么人能够逃过自己的眼睛，就算是演员表演的痕迹她也是能找到的。因此，她更加肯定，这个人说的是真的。

“你好。”布梓琦走到她的身边坐下，“我是布梓琦，你可以叫我Mona。”

“你好。”女人抬头看着布梓琦，“我知道你，你最近上了报纸的头版。”

“你说的是我为医院做的那篇采访？”布梓琦有些吃惊，这个女人居然会去看此类的报纸。

“我在仁爱医院做护士。”女人似乎知道布梓琦的疑惑，对她解释道：“我叫莫琳，大家都叫我Linda。”

“嗯，Linda。”布梓琦带着善意的微笑，“我知道这件事对于你来说，是个噩梦，但是……我希望你能和我们合作，把这个噩梦的根源找出来，彻底地杜绝这个噩梦再次发生。”

“我需要怎么做？”看得出她的眼底有挣扎，但是最后她还是勇敢地答应了。

“你先闭上眼睛，我会把你带回那一天。”布梓琦说。

“是催眠吗？”莫琳问道。

“这是引导方式，带你回去看一些你以为忘记，其实可能比你以为记住的东西，还要深刻的记忆。要说起来催眠比这个高杆很多。它只是一种缓解心理的治疗方法，可以让人心情放松，一般一次无法成效，不过……我希望能给你带来一些帮助。”布梓琦说的细心，就是为了让莫琳更放心一些。

这一种方法只是最简单的让人平静下来，好好想之前发生过的事情而已，失败的几率跟被引导有多信任引导者有关。布梓琦自己曾经多次被催眠，所以她知道防备心非常高的自己，对于这种方法是无效的。

“开始吧！”莫琳下定了决心。

“你先闭上眼睛。”布梓琦打开了录音，莫琳依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布梓琦从口袋中拿出Ipod打开柔和的音乐给她戴上，“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一边调试着音量，一边问道。

“可以。”她点点头。

“现在，我们先去超市吧！”布梓琦带领她先走进一个不会太可怕的场景，“你在收银台前，告诉我，你买了些什么？”

“卷纸……牛奶，一些蔬菜还有……面包。”她微微皱眉，“等等，好像还缺了什么？价格不对。”

“你先冷静下来，仔细听我的引导。”布梓琦让她放松，“你站在收银台旁，看着收银员结账，你有注意到上面数字的变化吗？”

“我一直看着。”她点头。

“是不是零钱太多？”布梓琦引导道。

“是，所以我拿一卷口香糖。”她笑了，“数字对了。”

“很好。你往外走，发生了什么？”布梓琦知道她已经陷入场景中。

“我和平常一样，准备搭公车回家，可是……我接了通电话，下错了层，我居然来到了停车场。我正想回去，就……”她的眉头蹙紧，布梓琦连忙打断：

“OK。我们离开超市了，我们现在在……那间小屋子。”

“我一个人吗？”她慌张地问。

“我在啊！现在门打开了，你走了出去。”从她的表情，布梓琦推测她的进展，“你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把头低下来，不要胡乱看，一直往前走……”她说。

“可是你抬头了，你看到了。”布梓琦继续引导，“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一些照片……里面……里面有我，还有和我一起被抓的两个人。”她的情绪起了波动，按理说应该就此结束，但是布梓琦却觉得到了关键，不愿停止，“那个年纪小的，被花了叉，对，是叉。”

“我们倒退回去，你手上满是鲜血，你看到了什么？”布梓琦觉得抓住了什么线索。

“血……地上，手上……全身都是溅出来的血……我看到美丽被刺中了，她用惊恐的眼神看着我……”她脸上全是害怕。

“Linda，你走出那间房间了。”布梓琦赶快引导她离开，她才慢慢平静下来，“还记得那面墙吗？你看到了，上面有多少张照片？”

“不知道！”她有点排斥。

“不，你知道。”布梓琦说。

“能看到的横排是4张，竖排也是……4张。”她终于说了。

“睁开眼睛吧！”布梓琦话音落下，莫琳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美丽，是不是那个年纪小的女孩？”

“是。”她低下了头，“这一年来，我无数次想要记起她的名字，可是到了嘴边，总是不记得。现在想起来了，她叫美丽，我问了她的姓氏，她说大家以后最好不要见面，不要记起这种伤痛的记忆，所以她不愿意说。”她嘲讽的一笑，“是啊！我也不愿记起，所以我对她们也是随口说了个名字。”

“谢谢你的协助，如果我们抓住了犯人，一定会和你联系，到时候……你愿意出庭作证吗？”布梓琦问。

“愿意！”她的眼神里透露着恨意。

Ada让卡路里送她走，布梓琦立刻将刚才的录音拷贝到电脑里，顺便书写对于刚才心理引导的报告。李展风走到她的身后，拍拍她的肩。

“4乘4是16，莫琳有数字强迫症，她对于不会出错，可是……”她回头看着李展风，“她刚才说，看得见的地方……16名受害者，如果分为3人一组，根本除不尽，也就是说肯定有更多的人受害。”

“你在想什么？”李展风蹲下来直视布梓琦，“你眼里有我看不懂的悲伤。”

“这个案子，最后会被惩罚的是杀人凶手，还是绑架着呢？”布梓琦嘲讽地笑着，“如果这些人的家人，全部不知道她们被绑架了呢？我觉得有些悲哀。”她看着李展风，“阿风，我以前就说过，我们需要一些密语。比如说，对不起就是今天我来洗碗，出事了或许可以用玻璃需要擦一下了……”

“阿琦，我不希望你说这种话。”李展风沉下脸来。

“我只是有感而发。”布梓琦觉得玩笑有些过了，“好啦！今天我来洗碗。”

“好呀！你洗。”李展风赞同。

“喂喂，我在和你说密语呢！又不是真心的。”布梓琦最讨厌洗碗了。

“我没和你开玩笑啊！我当你是真心的。”李展风猛地站起来。

“阿风……”